锁妖塔底的湿气像无数只冰冷的手,从石壁的每一道缝隙里钻出来,裹着铁锈的腥气与陈年霉腐的味道,黏腻地贴在谢昭言的皮肤上。他靠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,右手死死按着左臂的伤口,鲜血已经浸透了深青色的衣袖,在衣料上晕开一大片暗沉的红,每动一下,撕裂般的疼痛就顺着臂骨往上窜,疼得他额头的冷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,砸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,瞬间被干燥的石缝吸得无影无踪。
这里是锁妖塔最底层,是连阳光都不愿踏足的角落。只有头顶数十丈高的石壁缝隙里,漏下一丝微弱得近乎透明的光线,勉强能照清眼前的景象——通道狭窄得仅容一人侧身通过,地面铺着尖锐的碎石与锈迹斑斑的断链,链环上还沾着早已发黑的血迹,不知是多少年前留下的;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青苔,滑腻得像抹了油,稍不留意就会滑倒,被碎石划破皮肤。
谢昭言喘息着,指尖在怀里摸索片刻,终于触到了一块温润的硬物——那是一块月牙形的玉佩,是沈青山当年亲手交给谢临渊的信物。玉质通透,上面刻着繁复的玄鸟图腾,边缘被岁月磨得光滑发亮,连图腾的纹路都柔和了几分。他记得沈逸尘曾在雾隐村说过,这玉佩与锁妖塔的密道同源,只要贴着石壁,就能感应到通往外界的生路。
他咬着牙撑起身,左臂的剧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,眼前阵阵发黑,差点栽倒在地。他赶紧扶住冰凉的石壁,缓了好一会儿,才将玉佩紧紧贴在石壁上。指尖传来玉佩逐渐升温的触感,像是有生命在里面苏醒,顺着掌心蔓延到四肢百骸,驱散了些许寒意。没过多久,玉佩突然发出淡蓝色的微光,光芒顺着石壁的缝隙蔓延,在他面前勾勒出一个两尺见方的轮廓——那是密道的入口,边缘还残留着当年开凿的痕迹。
“咔嗒”一声轻响,石壁缓缓向内凹陷,露出一条黑漆漆的通道。密道里的湿气更重了,还夹杂着新鲜的泥土气息,与锁妖塔的腐朽味道截然不同。谢昭言深吸一口气,握紧了腰间的破妄镜——镜子原本该散发着温润的白光,能照清世间一切虚妄,可此刻白光却黯淡得像风中残烛,连镜面都蒙着一层灰雾。刚才逃出来时,他为了冲破锁妖塔的结界,强行催动灵力,不仅震伤了经脉,连带着这面能辨真伪的宝镜,也跟着失了光彩。
他弯腰钻进密道,石壁在身后缓缓合上,将锁妖塔的压抑与血腥彻底隔绝。密道比他想象中更逼仄,只能弓着背前行,头顶的岩石时不时滴下水珠,落在他的发间,冰凉刺骨。他扶着湿滑的墙壁,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挪,每走一步,左臂的伤口就被牵动一次,疼得他指节发白,连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。
不知走了多久,前方终于传来一丝微弱的光亮,还夹杂着新鲜的风——那是外界的气息,带着草木的清香,与密道的潮湿截然不同。谢昭言心里一喜,脚步不由得加快,可刚走两步,脚下突然踩到一块松动的碎石,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。左臂的伤口狠狠撞在尖锐的石棱上,剧痛瞬间席卷全身,他眼前一黑,差点晕过去。
“不能……晕……”他咬着下唇,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,靠着这股刺痛勉强清醒过来。右手撑着地面慢慢起身时,腰间的破妄镜滑落,“叮”的一声砸在地上,镜面的白光又暗了几分,连边缘的花纹都变得模糊。他赶紧捡起镜子,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镜身,心里一阵发紧——这面镜子是证明问心宗清白的关键,若是灵力彻底耗尽,他该怎么向死去的族人交代?怎么对得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?
他将破妄镜揣回怀里,用布条死死勒住左臂伤口,尽量减少血液流失。继续朝着光亮处走,光线越来越亮,风也越来越大,终于,他看到了密道的出口——出口被茂密的杂草掩盖着,外面是一片荒芜的山坡,杂草长得比人还高,稀疏的树木歪歪扭扭地立着,枝桠上没有半片叶子,像一个个干枯的骨架。远处的天空泛着淡淡的鱼肚白,天快亮了,晨雾还笼罩着山谷,带着几分朦胧的寒意。
谢昭言推开杂草钻出去,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里,让他忍不住大口喘息。他靠在一棵枯树干上,刚想缓口气,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救声,还夹杂着修士的呵斥:“别跑!再跑就把你腿打断!看你还怎么去废灵谷!”
他心里一紧,循着声音望去——山坡下的空地上,两个穿着玄门服饰的修士正围着一个小女孩。女孩约莫七八岁,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裙,枯黄的头发扎成两个歪歪扭扭的小辫,手里紧紧攥着什么,正跌跌撞撞地往前跑,裙摆被杂草勾破了好几处,露出的小腿上满是划痕。其中一个修士不耐烦地挥剑,剑气擦着女孩的衣角划过,将旁边的杂草拦腰斩断,断草的汁液溅在女孩的裙子上,留下一片深绿的痕迹。
“住手!”谢昭言大喝一声,强忍着左臂的疼痛,朝着山坡下冲去。他虽然灵力耗损严重,左臂又受了重伤,但对付两个普通修士,还不至于束手无策——更何况,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被欺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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