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骢马的蹄子踏过最后一道溪流时,溪水溅起的水珠落在小念的裙摆上,晕开一小片湿痕。她却顾不上这些,扒着马鞍探出头,眼里满是惊喜——废灵谷的轮廓终于在晨雾中清晰起来,不同于荒山的萧瑟,谷内是望不到边的绿意,灵植沿着溪边肆意生长,叶片上的晨露折射出细碎的光,像撒了一地的星星;远处的空地上搭着数十顶竹屋,屋顶飘着淡淡的炊烟,半妖孩子们的笑声顺着风飘来,混着溪边妇人洗衣的木槌声,竟有了几分世外桃源的暖意。
“公子!是废灵谷!我们到了!”小念的声音带着雀跃,小手紧紧攥着怀里的破旧香囊,里面的狐狸木雕硌得掌心微微发疼,却舍不得松开——这是她花了三个晚上刻的礼物,要亲手送给狐长老,也是她对“家”的最后一点期盼。
谢昭言牵着马缰绳,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皮革上的纹路,看着眼前的景象,紧绷了一路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。沈逸尘走在他身侧,指尖轻轻碰了碰腰间的青鸾剑穗,剑穗上的青珠发出细微的碰撞声:“没想到乱世之中,竟真有这样安宁的地方。狐长老能护住这么多半妖,果然不简单。”
话音刚落,就见一个穿着青布短衫的少年从竹屋方向跑来,脚下的草鞋踩过青草,留下一串浅浅的印子。他跑到三人面前,停下脚步躬身行礼,动作标准又恭敬:“三位可是沈逸尘公子、谢昭言公子,还有小念姑娘?族长已在山顶石亭等候多时,特意让我来接三位。”
少年领着他们穿过竹屋聚居区时,半妖们纷纷从屋里探出头来,眼神里没有恐惧,只有好奇与友善。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捧着一篮红得发亮的野果跑过来,踮着脚塞给小念一颗:“我叫阿桃,我娘说这是‘甜红果’,可好吃了!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溪边捉鱼!”
小念愣了愣,接过野果,指尖触到果子的温度,脸上慢慢绽开了笑容——这是她失去爹娘后,第一次感受到陌生人的善意,不是警惕,不是驱赶,而是带着温度的接纳。她小心翼翼地把野果放进香囊,像是藏了一颗小小的太阳。
石亭建在谷中最高的土坡上,周围种着几株高大的古槐,树干粗壮得要两人合抱,枝叶繁茂得能遮住大半个石亭。亭中石桌旁坐着一位白发老者,穿着玄色暗纹锦袍,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狐纹,手里握着一根雕花烟斗,烟丝燃着淡淡的青烟,烟雾缭绕中,他的眉眼显得格外沉静,正是妖域长老狐千机。
老者身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,浅绿衣裙随风微动,裙摆上绣着的兰草纹在阳光下格外清晰——是苏轻语。她见三人走来,眼中闪过一丝欣慰,轻声对狐千机说:“爹,他们来了。”
谢昭言和沈逸尘这才恍然,原来苏轻语竟是狐千机的女儿。之前只知她游走于玄妖两界,传递消息,却不知她背后还有这样的身份。
狐千机缓缓站起身,动作不快,却透着岁月沉淀的从容。他把烟斗在石桌边缘轻轻磕了磕,烟灰落在青石板上,很快被风卷走,只留下一点浅浅的痕迹:“沈公子,谢公子,一路辛苦了。坐吧,我泡了灵谷特有的云雾茶,用山泉水煮的,尝尝。”
石桌上摆着一套冰裂纹青瓷茶具,茶壶里飘出淡淡的茶香,倒在茶杯里,茶汤呈浅碧色,还浮着几片细嫩的茶叶。谢昭言刚坐下,小念就攥着狐狸木雕,迈着小碎步走到狐千机面前,声音还有点怯生生的:“狐长老,我叫小念,这是我给您刻的狐狸木雕……我刻得不好,您别嫌弃。”
狐千机低头看着木雕,只见木头虽然粗糙,却能看出雕刻时的用心,狐狸的眼睛用红果子汁涂过,透着几分灵动。他伸手接过木雕,指尖触到孩子掌心留下的细小划痕,眼底泛起一丝暖意:“好孩子,这是我这辈子收到过最好的礼物。以后在废灵谷,你不用再怕了,有我在,没人能欺负你。”
小念用力点头,眼眶有点发红,却没掉眼泪。她跑到苏轻语身边,拉着她的衣角,小声问起谷里的趣事——哪里的野果最甜,哪里的溪水最清,什么时候能看到萤火虫。石亭内的气氛渐渐柔和下来,却又带着一丝即将揭开真相的凝重。
狐千机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,眼神慢慢变得深沉。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紫檀木盒,木盒表面刻着复杂的云纹,边角被摩挲得发亮,显然是常年携带的物件。他轻轻把木盒放在石桌上,打开盒盖,里面铺着暗红色的绒布,绒布上放着一张泛黄的残页,边缘还留着焦黑的痕迹,像是被大火烧过。
“谢公子,你可知这是什么?”狐千机的声音低沉下来,指尖轻轻拂过残页上模糊的字迹,像是在触碰一段遥远的过往,“这是三十年前,你父亲谢临渊与青鸾世子沈惊鸿共同签署的《两界和平盟书》残页。”
“什么?”谢昭言猛地抬头,眼里满是震惊。他从小听父亲提起过青鸾世子,说他是玄门中少有的明事理之人,却从不知两人竟是挚友,还共同签署过盟书。沈逸尘也愣住了,青鸾世子沈惊鸿是他的祖父,家族典籍里只记载祖父曾为玄妖两界和平奔走,最终却离奇病逝,从未提及与问心宗宗主的渊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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