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门闭合的闷响在苍松翠柏间回荡,如千年前的一声长叹,将血与火的阴谋、未竟的遗憾尽数封存。沈逸尘与谢昭言并肩立在墓前,松风穿叶而过,带着清冽的凉意,吹动两人衣摆翻飞,却吹不散眉宇间残留的沉郁。
谢昭言抬手摩挲着腰间空荡的剑鞘,指尖划过冰凉的玉石镶边——昭言剑已随小念留在中转站守护灵脉,此刻鞘中空空,倒像是心里也缺了一块。他望着青黑色的石墓,石面上还凝着晨露,映出天光与树影,声音被风揉得有些发涩:“千年前他们饮恨沙场,灵脉转换器毁于阴谋,连一杯庆功酒都没来得及喝,连一句像样的告别都没能说出口。”
沈逸尘心中一软,懂他这份共情里的沉重——谢昭言身为谢家后人,读着谢临渊的日记,便如同亲历了那场背叛与牺牲,那份遗憾与愤懑,自然比旁人更甚。他沉默着从灵源戒指中取出一物,青铜酒壶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,壶身上雕刻的缠枝莲纹早已被岁月磨得圆润,边缘还留着几道浅浅的指痕,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。
“那我们便替他们温一壶。”
谢昭言微怔,看着沈逸尘蹲下身,在平整的青石上铺开一方粗布,又取出干燥的松针与火折子。青蓝色的火焰窜起时,他才骤然认出那酒壶的样式——与谢家古籍中记载的凌渊遗物分毫不差,连壶底刻着的“渊”字小印都一模一样。
“灵源戒指里藏着的。”沈逸尘转动酒壶,让跳跃的火焰均匀烘烤着壶身,淡淡的酒香随着热气蒸腾而出,初时清冽,渐渐变得醇厚绵长,“还有这坛灵犀酒,是千年前用两界灵脉滋养的忘忧草、同心花酿成,本该是他们功成之后,在雾隐村共饮的庆功酒。”
酒气愈发浓郁,混着林间的松香与湿润的泥土气息,竟奇异地冲淡了古墓的肃穆。谢昭言望着那簇跳动的青蓝色火焰,火光映在他眼底,恍惚间像是看见千年前的谢临渊与凌渊——或许也曾在灵脉转换器旁这样温酒,一人持壶,一人添柴,指尖相碰时的笑意,眼底对和平的热切,都随着酒液一同温热。那时他们定是畅想着,等两界灵脉平衡,便卸甲归田,去雾隐村看漫山青鸾花,喝最烈的酒,再也不管世间纷争,却终究没能等到举杯的那一刻。
“祖父的手记里提过一处地方。”谢昭言忽然开口,目光望向林外云雾缭绕的远山,那雾气如轻纱般笼罩着峰峦,与古籍中描绘的雾隐村一模一样,“雾隐村,是谢临渊与凌渊相识的地方。”
沈逸尘抬眸,灵源戒指在指尖轻轻转动,青蓝色的光芒与火光交织,映得他眼底温柔。
“据说那里终年被云雾笼罩,村口栽满了青鸾花,花期一至,整个山谷都飘着清雅的香气。”谢昭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,像是穿过了千年的时光,看见了那片安宁之地,“他们曾约定,等灵脉转换器落成,两界战火平息,便一同回雾隐村,在青鸾花丛中筑一间小屋,喝最烈的酒,看最盛的花,再也不管玄门与妖域的纷争,只做一对闲散之人。”
沈逸尘心中一动。青鸾花需灵脉平衡方能生长,千年来两界灵脉失衡,这花早已绝迹,却没想到竟藏在两位先辈的约定里。他想起灵源戒指中残存的零星记忆——云雾缭绕的村口,两个白衣少年并肩坐在青石上,酒壶倾倒时,琥珀色的酒液溅起细密的水花,酒香与花香缠在一起,漫过整个山谷,少年人的笑声清脆,在云雾中久久不散。
“可惜他们终究没能赴约。”谢昭言的声音低了下去,带着难以言说的惋惜,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,“阴谋败露,战火纷飞,他们用性命护住了最后的希望,却没能亲眼看看和平的模样。”
“那我们便替他们去。”沈逸尘提起温热的酒壶,壶身已被烘得滚烫,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壶嘴缓缓流入素白瓷杯,泛起细密的酒花,在杯壁上留下浅浅的痕迹。他将一杯递到谢昭言手中,指尖相触时,温热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开来,驱散了指尖的凉意,“等我们修复镇妖柱,揪出盟主与黑鹰的余党,彻底平衡两界灵脉,让人类、妖族、半妖都能安居乐业,我们就去雾隐村。”
谢昭言握着温热的瓷杯,暖意从指尖传到心底,顺着血脉蔓延至四肢百骸。他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,映出自己眼底的光,又看向沈逸尘眼中纯粹的坚定,那点沉郁渐渐被暖意驱散,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,如冰雪初融,清俊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和:“好。约定好了,等使命完成,共赴雾隐村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语气带着少年人般的执拗与期待,“要喝最烈的酒,看最盛的青鸾花,还要在那里住上一阵子,替他们看看,和平到底是什么模样。”
两人举杯相碰,“叮”的一声脆响在林间回荡,清越如玉石相击,盖过了松风的呜咽。酒液入喉,醇厚的暖意顺着喉咙滑入腹中,不仅滋养着灵力,更像是在抚慰着跨越千年的遗憾。初尝时带着一丝微涩,像是千年前的艰辛与不甘,回味时却甘醇绵长,藏着对未来的期许与笃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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