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狗蛋下意识地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。惨白的电光下,那些残败的桃花枝桠在风雨中无助地摇晃,更多的花瓣被卷入浑浊的渠水中,随波逐流,像一场无声的祭奠。这景象,和他梦里碎裂的红盖头诡异地重叠在一起。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宿命感涌上心头。
他下意识地低头,借着微弱的天光,看到浑浊的水面上漂过一片相对完整的、硕大的桃花瓣。鬼使神差地,他弯腰,小心翼翼地将那片花瓣捞了起来。花瓣冰凉柔软,带着残存的、几不可闻的淡香。他把它轻轻夹在自己粗糙皲裂的手指间。
然后,他咧开嘴,露出一个混杂着泥水、雨水和复杂情绪的笑容,对着刘猛子,也像是对着自己说:
“等……等这鬼天气放晴!咱把这螃蟹煮了!再去……去山上采点野葡萄、野毛桃!我……我记得我爹以前埋过一坛子酒曲……找出来!咱自己酿酒!喝他个美滴很!”这声音在风雨中显得那么微弱,却又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、对“好日子”的憧憬。
刘猛子看着他手里的花瓣和那古怪的笑容,又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螃蟹,也嘿嘿地笑起来,重重捶了他肩膀一拳:“成!狗蛋叔!就冲你这股劲儿!干了!”
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,草帽里几只螃蟹窸窣爬动。路过村口那个被雨水灌得满满当当的大池塘时,李狗蛋忽然停下了脚步。池塘里蛙声一片,此起彼伏,叫得异常响亮欢实,仿佛这狂风暴雨对它们来说只是场盛大的交响乐。
李狗蛋怔怔地听着。恍惚间,他仿佛又听到了母亲那早已模糊的、带着叹息的声音,在记忆深处幽幽响起:“人活这一辈子啊,甭管穷富,得像这池塘里的蛤蟆,蹦跶得欢实就成……”
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天。
雨,似乎真的小了很多。厚厚的云层边缘,东方的天际,竟然隐隐约约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、却异常坚定的灰白。在那灰白与黑暗的交界处,一颗孤独的星子,顽强地穿透了云翳,闪烁着微弱却清晰的光芒。
而他那只紧紧攥着神秘铁盒和桃花瓣的手,在冰冷的衣袖下,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别的什么,正微微颤抖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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