啥玩意儿?
一股子狠劲儿压过了所有疼。他拖着快散架的身子,咬着牙,用右手在那堆湿漉漉、冷冰冰的垃圾堆里拼命扒拉。手指头被碎玻璃、破铁皮划破,血混着泥水流下来,他也顾不上。终于,指尖碰到了一个冰凉梆硬的小玩意儿。
他哆嗦着,把它从淤泥和砖缝里抠了出来。
一把钥匙。
普通的老式黄铜钥匙,沾满了烂泥和暗红色的、已经干巴发黑的血痂子。那血痂子,被雨水一泡,正一点点重新变得刺眼起来。
李守兔的心,在冰冷的雨夜里,在浑身剧痛中,像擂鼓一样“咚咚咚”狂跳起来,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!他死死攥住那把带血的钥匙,像是攥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也攥住了一个冰冷又沉甸甸的问号——这血……是谁的?!
消毒水味儿呛得人脑仁疼。李守兔躺在急诊室的观察床上,左胳膊打着夹板,腰上缠着厚厚的绷带,喘口气儿都扯着疼。窗外的雨还没停。医生说:左胳膊骨头裂了,身上好几处挫伤,得养着。
门“哐”一声被推开。李柔带着一身雨水冲进来,衣服湿了一片,脸上又是急又是气。
“守兔!”她几步窜到床边,扫了一眼他的伤,眉头拧成疙瘩,“咋整的?追个人能把自己摔成这熊样?技术科那边都传疯了,说你……”她顿了顿,后面的话咽回去了。
“说我逞能,把自己摔成了‘瘸腿兔子’?”李守兔扯了扯嘴角,声音哑得厉害,带着自嘲。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点,李柔赶紧扶住。
“他们懂个六!”李柔低声骂了句,随即凑近点,眼睛亮得吓人,“别听那帮人放屁!猜猜咋着?你摔倒那地方捡到的钥匙!技术科连夜验了!”
李守兔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,屏住呼吸盯着她。
“钥匙上那血,”姚娜一字一顿,清清楚楚地说,“DNA结果出来了,跟第三起案子受害人指甲缝里抠出来的那点皮屑——对上了!一模一样!”
病房里瞬间静得吊根针都能听见,只剩下窗外的雨声和俩人粗重的呼吸。
李守兔感觉一股热流“轰”地冲上头顶,胳膊的疼好像都轻了。对上了!钥匙上的血,就是第三个女人反抗时抓破了凶手留下的!铁证如山!这证明他追的方向没错!巷子里跑掉那黑影,就是凶手!他之前琢磨的步法,也不是瞎猜!
“还有呢?”他追问,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抖。
李柔脸上表情复杂,有点兴奋,又有点沉:“技术科把钥匙也扒了个底儿掉。钥匙齿磨得厉害,是老式挂锁用的,现在少见了。缝缝里抠出来的那点泥巴,化验结果跟第二起抢劫案那现场——就是拆迁区烂泥地的土,成分对上了!一样!”
第二起案子的泥巴……李守兔脑子里“嗡”一声,串起来了!凶手掉的钥匙,沾着第三个受害人的血,还嵌着第二个受害人案发地的泥巴!这不是孤零零的证据了,这是一条铁链子,死死拴在凶手脖子上!
“纪科他们……”李守兔犹豫着问。
李柔撇撇嘴:“还能咋说?脸都绿了。尤其是纪科长,盯着那份泥土报告瞅了半天,屁都没放一个。不过,”她话头一转,“技术科那边还是咬死一点,钥匙是在你摔倒的地方捡的,证据链是硬,可要说这钥匙铁定就是被你追丢那家伙的,还差口气儿。监控……那一片儿还是没拍到清楚人影。”
果然。李守兔心里明镜似的。怀疑不会消失,只是被更硬的证据暂时摁住了。
“还有,”李柔声音又压低了些,带着点关心,“莲花让我带个话……她知道你受伤了,挺担心的。让你……别玩命。”她看着李守兔躲闪的眼神,没再多说。
李守兔默默点点头,扭头看向窗外。雨小了,灰蒙蒙的天底下,城市湿漉漉的,又冷又硬。一只灰鸽子扑棱着翅膀,想落在对面楼顶湿滑的广告牌边上,爪子扒拉了几下,没站稳,又慌里慌张地飞走了,消失在灰沉沉的雨雾里。
他收回目光,落在自己打着夹板的胳膊上。手指头好像还留着那把冰冷、沾血钥匙的触感。人追丢了,祖传的追兔子本事在城里这乱七八糟的地界儿上栽了个大跟头。可他捡回来的钥匙,却成了撬开案子铁门的那根撬棍。技术科冷冰冰的机器证明了他没看错,也证明了他那点山里的本事,在这钢筋水泥的林子,不是完全没用。
可这“赢”字儿,写得他浑身发冷。局里那些怀疑的眼神,纪科长没出口的疑问,可没因为这把钥匙就没了。他证明了自己能“闻着味儿”,可没能证明自己能“逮着”。下次呢?下次碰上更滑溜的“兔子”,在这座大得没边儿、到处是陷阱的钢铁林子里,他这只习惯了在山野里追兔子的“野兔”,还能不能咬住那转瞬即逝的踪迹?会不会再摔一跤,掉进更深的坑里?
他靠在冰凉的床头,一股子深深的疲惫从骨头缝里冒出来,跟冷水似的漫遍全身。窗外,雨还在不紧不慢地下着,好像这座永远不知疲倦的城,在一声声地敲打着他。
李守兔的心情很差,满脸的落寞。躺在病床上,看着别人都有人陪伴,而自己几乎是孤单一人,除了分管支队长象征性地看了看他,说了几句过年的话。然后就是李柔。就在李守兔胡思乱想的时候,门外传来高跟鞋的声音,这声音太熟,熟的不能再熟,是她,她怎么来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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