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合时宜?”李守兔几乎冷笑,牵扯腰伤,龇牙咧嘴。他强忍疼痛,逼视她,“因为它不该出现在城里?因为它证明我没撒谎?还是因为它……可能牵扯到的人,让‘某些人’觉得不合时宜?” 最后一句,锋芒毕露。
麦萌脸色骤变!平静的面具裂开缝隙,被冒犯的愠怒和更深沉的、难以言喻的情绪在眼中翻腾。她挺直背脊,下巴微抬,属于麦家大小姐的冰冷压迫感瞬间回归。
“李守兔,你知道吗?你那么拼,让比你年轻的同事咋想,让你的直接领导咋想,让那些所谓科班出身的人咋想。你不能超越他们,否则,在那里,没有你的市场。”她不再叫“哥”,声音疏离如冰,“我来看你,是还李柔姐的情,也是替我哥还你签谅解书的人情。我哥念你的好。
李守兔听了,心猛地沉入谷底。巨大的失望和自嘲淹没了他。期待她的理解?期待她带来姚娜的只言片语?太可笑!这或许只是一次冰冷的义务,一次来自另一个世界的、居高临下的审视。他疲惫地闭眼,头重重靠回床头,手里的苹果冰凉沉重,毫无胃口。
窒息般的沉默蔓延。麦萌如名贵却无生气的植物,与这环境格格不入。她似乎在挣扎,目光死死锁在那个旧袋子上,嘴唇翕动,最终却什么也没说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就在李守兔以为她会带着那疏离的脚步声离去时,麦萌却极轻地叹了口气,那叹息裹挟着卸下重负般的疲惫。
她向前挪了一小步,昂贵的香水味混着雨气袭来。她伸出手,指尖颤抖着,几乎要触到他臂上的绷带,却在最后一刻猛地缩回,仿佛那绷带下藏着噬人的火焰。
“守兔哥……” 称呼又回来了,声音却低哑破碎,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、近乎“脆弱”的震颤。她看着他紧闭双眼、眉头深锁、伤痕累累的脸,眼中锐利的审视彻底崩塌,只剩下翻江倒海般的痛楚、委屈和……一种近乎绝望的期盼。
“你……” 她的声音哽住,极力压抑的堤坝终于崩溃,“你把自己弄成这样……值得吗?为了一个……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影子?为了一个……所有人都觉得你错了的案子?”
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,无声滑落,在她鲜红的裙摆上晕开深色痕迹。她死死咬着下唇,肩膀因压抑哭泣而剧烈颤抖。那双漂亮的眼睛里,此刻盛满了被长久禁锢的痛苦、不解的愤怒,和那声撕心裂肺的质问:
“你为什么不来找我?!”
李守兔如遭雷击,猛地睁眼!瞳孔因极度震惊而收缩!
麦萌精致的脸庞泪痕交错,所有的冰冷疏离粉碎殆尽。她不是在问案子!不是在问工作!她是在用眼泪和破碎的声音,撕开那段被埋葬的禁忌,质问他的心!质问那个在姚娜离开前,他们共同沉沦又绝口不提的孽情!
“你明明……” 她泣不成声,带着浓重鼻音,“……你明明可以来找我的!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惨?为什么……要一个人扛着?为什么……要让我只能从李柔姐那里知道你把自己摔进了医院?” 她看着他的伤,眼神痛心得像在滴血,“你签谅解书救我哥的时候……那么干脆……可你为什么……对自己这么狠?!”
李守兔彻底石化,大脑一片空白。麦萌的眼泪和质问,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心上。所有防御、自嘲、愤懑,在这直击灵魂的情感海啸前,土崩瓦解。他看着眼前泪流满面、卸下一切伪装的大小姐,那个尘封在心底、带着禁忌温度的名字和模糊却滚烫的触感,伴随着巨大的震撼与恐慌,轰然冲垮所有堤防!
“麦萌……” 他喉咙干涩如砂纸,艰难挤出她的名字,却再也说不出下一个字。
病房里,只剩下麦萌压抑的啜泣、窗外冰冷的雨声、李守兔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心脏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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