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哑巴的手势变得复杂起来,他开始系统地传授更深奥的内容。不再是零碎的口诀和示范,而是成体系的经络运行图解、草药性味归经的精微辨析、不同时辰天地之气与人体对应的奥秘……他无法言语,传授全靠手势、眼神、以及在纸上画出的简易符号和经络图。
这种传授方式极其考验悟性和默契。李守兔必须全神贯注,捕捉老哑巴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眼神变化,结合自己已有的知识进行理解和联想。常常为了一个手势的含义,两人需要反复比划、纸上交流良久。
但效果是惊人的。没有了外界的干扰,有了固定的、安全的空间,老哑巴仿佛卸下了所有顾忌,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。李守兔则如同久旱逢甘霖的禾苗,以前许多晦涩难懂、只能靠自行揣摩的知识点,在老哑巴精准的“无声”点拨下,纷纷豁然开朗。
他不仅对中医医理的理解突飞猛进,对“气”的感知和运用也更加精细入微。老哑巴甚至开始传授他一些极其隐秘的,介于医道与巫术之间的古老技艺,例如如何通过特定的呼吸和意念引导,暂时激发人体潜能以应对急症,或者如何利用某些特殊草药的气味和能量,布置出微型的、安抚心神或驱散秽气的“场”。
这些知识,很多已经超出了现代医学甚至传统中医的范畴,带着浓重的神秘色彩。李守兔如饥似渴地学习着,同时也更加深刻地认识到,老哑巴的传承,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邃和古老。
与此同时,他与老哑巴同住的消息也在监狱里传开。大多数犯人觉得这是李守兔心善,照顾孤寡老人,反而对他多了几分好感。钱副监那边似乎也没有过多反应,或许在他看来,这确实是“互助改造”的体现,只要不违反明面上的规则,他暂时不会插手。
李守兔成功地利用这个安排,为自己赢得了一个宝贵的缓冲期和提升期。他白天依旧按部就班地劳动、学习,应付电子管理系统的考核,晚上则沉浸在老哑巴浩瀚如海的无声传承之中。
他的气质在悄然发生着变化。以前的沉静中带着一丝警惕和锐利,如今则多了一份源自知识底蕴的从容和温润。眼神更加深邃,偶尔流转间,仿佛能洞悉人心。
他知道,这只是暂时的平静。钱副监的规则之网正在不断收紧,外面的世界也在飞速变化。他必须抓紧这来之不易的时光,尽快将老哑巴的传承消化吸收,融会贯通。
夜深人静,单间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,和老哑巴偶尔发出的、指引方向的轻微气音。一老一少,在这与世隔绝的方寸之地,进行着一场无声却影响深远的传承。
李守兔感觉到,自己体内那微弱的气感,正在老哑巴的引导下,如同涓涓细流,开始沿着某些特定的轨迹,缓慢而坚定地运行起来。一个全新的世界,正在他面前,缓缓打开大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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