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晏玖脸上,像一层薄薄的霜。
她盯着那个金光闪烁的ID——五星探长·真相猎人,指尖轻轻划过塔罗牌边缘,倒吊人的图像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,皮革纹理摩挲着指腹,带来一丝微痒又滞涩的触感。
系统信号断续跳动,一行残缺字浮现:[警告…外部高维干扰…是否建立连接?
Y/N]
晏玖没回答。
她只是缓缓抬起眼,目光落在直播界面上那串不断跳动的数字上:在线人数已破百万。
弹幕如潮水般涌来,刷着“探长干死她”“玄学主播装神弄鬼”,语气猖狂,带着网络时代特有的集体戾气;键盘敲击声仿佛透过耳机刺入耳膜,混杂着直播间背景音里低频嗡鸣的电流噪声。
她忽然笑了。
不是冷笑,也不是讥讽,而是一种近乎温柔的笑意,仿佛在看一群无知孩童打闹。
可这笑,却让系统数据流猛然紊乱了一瞬。
“接。”她说。
画面一闪,连麦建立。
五星探长出现在右侧分屏中,穿着笔挺西装,领带夹闪着冷光,背景是精心布置的直播间,墙上挂着“全网最硬核测评”的锦旗,镜头反光处能照见他微微颤抖的手影。
他手里举着一瓶所谓“古法秘制养生液”,玻璃瓶身折射出刺目的白光,正准备开讲。
“哟,这不是咱们阴间带货一姐嘛?”他咧嘴一笑,声音洪亮得几乎失真,“听说你最近预言死了三个网红?要不要我帮你查查是不是谋杀案啊?”
弹幕瞬间炸开:“哈哈哈探长刚!”“直接报警吧这女的有问题!”
晏玖静静看着他,没说话。
她的目光很轻,像一片羽毛拂过,却又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——探长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,掌心渗出的汗浸湿了话筒外层防滑胶,黏腻感让他想甩手又不敢动。
探长的笑容僵了半秒,随即更大声地笑起来:“怎么?被我说中了心虚了?告诉你,我可是全平台唯一一个从不卖假货的带货王!每一件商品都经得起检验!”
“哦。”晏玖终于开口,声音不高,却清晰穿透整个直播间,“那你昨晚卖给癌症晚期患者那瓶‘抗癌神油’,成分表里98%是甘油的事,要不要现在公布一下?”
她的指尖抚过审判牌背面刻痕,眼前浮现出一段不属于此刻的画面:昏暗仓库中,一个穿工服的男人悄悄换瓶,工业桶上“丙三醇(工业级)”字样模糊可见,空气中弥漫着甜腻到发腥的香精味。
探长脸上的笑容猛地一滞。
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说——”晏玖微微前倾身体,眸光骤然锐利,“你仓库角落第三排架子最底下那箱贴着‘赠品’标签的药水,其实是用工业甘油兑香精灌装的。成本三块五,售价八百八,还打着‘祖传秘方’的旗号卖给临终病人求续命。”
她的语速平缓,却不容置疑,每一个字都像钉子,精准敲进现实的缝隙。
“你上周直播说检测机构认证无毒,可那份报告是你花两万块买的假章文件。你明知道那位老太太只剩三个月寿命,但她儿子信了你,掏光积蓄买了十瓶……现在人走了,家属发现真相,在你微博评论区哭诉,你拉黑了他们全家。”
直播间安静了一瞬。
然后,是铺天盖地的质疑和反驳弹幕。
但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搜索关键词,翻出那些被删除的帖子、模糊的聊天截图。
探长额头渗出细汗,强撑镇定:“血口喷人!你有证据吗?随便编故事就想毁我名声?我可是千万粉丝!”
“证据?”晏玖轻轻抽出一张塔罗牌,放在镜头前——审判。
金属边框反射出一道寒光,掠过摄像头时竟让画面短暂扭曲了一下。
“就在你这场直播结束前,警方会打来电话。他们会因为你涉嫌虚假宣传、欺诈销售和非法行医三项罪名立案调查。届时,你将当众摔碎那瓶‘神油’,因为它根本经不起现场检测。”
她顿了顿,唇角微扬:“要不要赌?如果你能平安播完这场,我关直播,退出行业。”
探长怒极反笑:“好啊!我就陪你赌这一把!我要让全网看看,到底是科学真理赢,还是装神弄鬼赢!”
他说着,眼神却不由自主闪躲了一下。
手心早已湿透,但他仍死死攥住话筒,靠镜头外飙升的人气支撑着最后一丝底气。
直播间陷入短暂寂静,只有弹幕还在翻滚不休。
晏玖轻轻呼出一口气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倒吊人牌面,皮革纹路摩擦着皮肤,留下细微的静电麻感。
就在这片刻喘息间,第三个连麦请求悄然弹出——
ID:古古界二哈,头像是一对甜蜜依偎的情侣。
晏玖看了一眼,点了接受。
画面切换,一个满脸喜气的年轻男人出现,身后贴满红双喜字,红色纸屑粘在他发梢上,像是刚从一场热闹婚礼彩排中赶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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