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海第4街区,凌晨三点。
风从破窗灌入,卷起地上几张残破的符纸,发出沙沙的轻响,像谁在低语未尽之言。
冷气贴着地面爬行,舔过晏玖赤裸的脚踝,她下意识蜷了蜷脚趾,帆布鞋边缘早已开胶,裂口处渗进夜露的湿意。
指尖发凉,袖口沾了灰,黑袍下摆早已磨出毛边,在夜色里像一团将熄未燃的墨,随着微风轻轻翻动,仿佛随时会碎成灰烬飘散。
晏玖蹲在院角,手里攥着半截铁钩,正把墙缝里卡住的矿泉水瓶一点点撬出来。
金属与砖石摩擦,发出刺耳的“吱——咯”声,每一下都震得掌心发麻。
她咬紧牙关,指节泛白,终于将那扭曲的塑料瓶拽出,瓶身还残留着一丝温热——那是白天阳光的余温,此刻却显得格外讽刺。
刚才那一战——巨蟒化形、红桃A穿眼、方块K钉七寸——仿佛只是场荒诞梦境。
可摄像头还亮着,屋内直播后台的数据却真实得刺眼,红点不断跳动,像一颗不肯停歇的心脏。
她回屋时顺手扫了眼平板,脚步猛地顿住。
粉丝数:2,876,419。
三分钟前还是八万。
弹幕区早已炸成雪崩,密密麻麻滚动着:
“玖爷收我为徒!”
“求算一命!我明天面试能不能过?”
“姐姐你踩的是什么牌子的鞋?我要买同款!”
“刚才那男的死了吗?还能复活不?”
“主播是不是地府公务员?编制内吗?”
声音透过扬声器嗡嗡作响,混杂着系统提示音和远处警笛渐远的尾音,形成一种诡异的背景噪音。
晏玖盯着屏幕,眉头微蹙,心里竟浮起一丝古怪的暖意——不是得意,也不是骄傲,而是一种近乎错位的荒诞感。
她一个靠卖棺材续命的通灵穷鬼,居然被当成神明供着跪拜?
她冷笑一声,低头看着自己脚上那只开胶的帆布鞋,又瞥向桌上空荡荡的钱包。
昨天系统才说:“宿主死亡倒计时:72小时,需缴纳阴德值300点或现金五千,否则魂魄剥离。”
五千?她连五百都没有。
“你还真当我是印钞机?”她对着空气咬牙切齿,“刚才打妖怪耗了我三张镇煞牌,补货要钱知道吗?香烛朱砂画符纸,哪样不要钱?我现在去抢银行都来不及!”
系统沉默两秒,机械音慢悠悠响起:“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……友情提示:新手任务‘初露锋芒’已完成,奖励已发放至账户。”
“账户?”晏玖冷笑,“我支付宝都冻结了。”
“本系统的账户。”
晏玖愣住,随即翻出手机后台。
果然,在一堆平台通知中夹着一条诡异信息:
【地府合作商户·殡仪服务端】
余额:67元(可兑换阳间流通货币)
她怔了两秒,忽然笑出声来,笑声低哑却透着锋利的快意,惊得窗台一只夜雀扑棱飞走。
“六十七块……勉强够印五十张‘定制骨灰盒预售券’,还得省着用墨。”她摩挲着平板边缘,指尖感受着那层薄薄的塑料壳,冰冷而坚硬,像她此刻的心肠。
眸光渐亮,仿佛在废墟中捡到了一根火柴,“不过地府渠道有低价耗材包,够我启动第一批物料了。”
就在这时,门铃响了。
不是电子铃,而是老式铁门那种生锈的“吱呀”声,像是被人小心翼翼推了一下,又迅速缩手,余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,带着某种试探性的颤抖。
晏玖眯起眼,指尖滑向袖中备用的黄符,粗糙的纸面蹭过皮肤,带来一阵细微刺痛。
这种时候敲门的,要么是债主,要么是死人。
她缓步靠近猫眼,金属圈冰凉地贴上眼球,视野扭曲了一瞬。
外面站着个年轻女孩,约莫二十出头,穿着洗得发白的卫衣,怀里紧紧抱着个褪色布包,眼神怯生生的,却又带着孤注一掷的执拗。
雨水顺着屋檐滴落,砸在她肩头,留下深色斑点,像泪痕。
“请问……是玖爷吗?”声音透过门板传来,轻微发颤,“我叫高小琳……我在直播里看到你……你说你能……送亡者最后一程?”
晏玖没开门,只淡淡问:“你爷爷什么时候走的?”
“五天前。”女孩声音哽咽,“车祸……头七……我想再见他一面……哪怕只有十分钟……”
屋内寂静片刻。
风穿过破窗,吹动一张符纸,轻轻拍打在墙上,像一声叹息。
晏玖靠在门边,指节轻轻叩了叩木门,咚、咚、两声,沉闷如心跳。
她在想这单生意能不能做成,更在想那六十七块钱撑不了几天,而地府的账单从不会延期。
她缓缓拉开门链,侧身让出一道缝隙。
“我能帮你‘打通关系’。”她说,语气平静得像在谈房租水电,“但你要明白——见,不代表能说话;见,也不代表他愿意看你。”
高小琳猛地抬头,眼中泛起泪光:“只要能看见就行……我可以付钱!我还有两千存款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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