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玖没有立刻起身。
她坐在昏暗的房间里,手指轻轻摩挲着唇角,像在回味某种隐秘的滋味——那是一丝铁锈般的血腥气从舌尖悄然蔓延,混合着昨夜未散的檀香残烟,仿佛灵魂深处有东西正在苏醒。
窗外雾气浓重,楼下的路灯被浸得模糊,一圈圈晕黄光晕在玻璃上洇开,如同溺水者最后睁大的瞳孔。
冷风从窗缝钻入,拂过颈后细软的发丝,带来一阵刺骨的凉意,又迅速被体内隐隐躁动的热流抵消。
手机屏幕还在不断闪烁,警方热线打了五次,平台封禁警告发了七条,而那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——【你知道的太多了】——始终悬在聊天框最上方,像一根细线,勒住了她的心跳。
每一次震动都让掌心微微发麻,像是电流顺着神经爬行至肩胛。
她深吸一口气,站起身,动作从容地整理了下衣领。
黑色长裙贴着身体垂落,布料摩擦皮肤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,像夜行蛇类滑过枯叶。
发丝一丝不乱,镜子里的女人面色冷白,颧骨微削,眼神却亮得惊人,像是藏着火种,在幽暗中静静燃烧。
“装。”她在心里对自己说,“继续装。”
门外站着两个人。
一个是穿着制服的女警,肩章清晰,神情严肃;另一个是年轻男人,便装,眼神锐利如刀,袖口露出一截暗红色符纹刺青——那是散修盟执法组的标记。
而在他们身后半步,还跟着个穿道袍的年轻女子,手里攥着一面古铜八卦镜,眉眼清冷,气质凌厉。
太乙派马微微。
晏玖心头一跳,面上却只淡淡一笑:“警察同志?这么晚了,有什么事吗?”
“晏玖女士?”女警出示证件,“我们是特殊事务协调科的,接到多起关于您直播内容的举报,涉及宣扬封建迷信、扰乱公共秩序,需要您配合调查。”
“哦。”晏玖点头,语气平静,“那请进吧,不过提醒一句——我家没茶,也不欢迎搜查。如果只是谈话,客厅够坐。”
她侧身让开,姿态坦然得近乎挑衅。
三人对视一眼,依次入内。
玄关处,一双沾泥的工装靴静默地靠在鞋柜旁,厨房传来极轻的呼吸声,冰箱轻微嗡鸣,掩盖了角落里江阿孜屏息躲藏的颤抖。
客厅狭小却整洁,墙上挂着一幅《人体解剖图》,血管与神经用不同颜色标注,冷峻如法医现场。
书架上整齐码放着《法医学基础》《心理学导论》《统计学与概率模型》,书脊泛着旧纸特有的微酸气味。
茶几上摊着一本翻开的《科学思维:从怀疑到验证》,旁边是一支用了一半的红笔,笔尖凝着一点干涸的墨迹,像血痂。
马微微目光扫过一圈,眉头微蹙。
这不像个神棍的家,倒像个大学讲师的宿舍。
“晏小姐,”便衣男林寒开口,声音低沉,“今晚九点四十七分,您在直播中准确描述了林晚女士的手镯裂痕位置、童年创伤记忆、甚至她体内潜伏的阴气反应。十秒后,重型卡车失控撞入展厅,她当场死亡。监控显示司机精神失常,口中念叨‘有人让我来’。这些,你怎么解释?”
晏玖坐下,双手交叠放在膝上,指尖触到裙面冰凉的丝质,镇定自若:“巧合。”
“什么?”
“我说,这是巧合。”她抬眼,目光清澈,语速平稳如实验报告陈述,“心理学上有种现象叫‘冷读术’,通过微表情、语言习惯、服饰细节推测他人经历。林晚女士进门时右手频繁摩挲玉镯内侧,说明那里有旧伤或不适;她走路左倾三度,暗示幼年髋关节受损;她提到‘小时候没人信我’,结合语调下沉和眨眼频率,基本能判断成长环境缺爱且长期压抑。至于玉镯——展厅灯光下反光有细微裂纹,放大十倍就能看清。”
她说得流畅自然,逻辑严密,仿佛真是在做一场学术报告。
空气中浮尘在顶灯照射下缓缓旋转,映出她话语间不容置疑的理性光辉。
马微微冷笑:“那你解释一下,黑气是怎么回事?监控拍到了!”
“黑气?”晏玖挑眉,“哪来的黑气?我只看到灯光故障后的烟尘扩散。你们看的是高清回放吗?还是靠想象补全画面?”
林寒皱眉:“可司机……”
“司机脑部CT显示额叶异常放电,符合急性精神分裂发作特征。”晏玖打断,“这类病例在我国每年超两万例。他可能患有未诊断的精神疾病,听到‘声音’命令他行动——这不是什么超自然现象,而是医学问题。”
房间一时寂静。
只有空调外机低沉的嗡鸣穿透墙壁,像某种潜伏生物的呼吸。
马微微脸色变了变,突然低声念咒,手中八卦镜泛起幽光,直指向晏玖心口:“我看你不像是凡人,倒像是……藏煞匿魂之辈!给我现形!”
镜面嗡鸣加剧,紫光暴涨,空气中骤然升起一股焦糊味,仿佛电路短路。
下一瞬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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