甜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,晏玖的指尖已划破空气。
她盘膝而坐,双腿交叠如古寺禅修者,可那姿态里没有半分慈悲。
漆黑卡牌自掌心滑出,一张、两张、三张……六张,精准落于地面六个方位,构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六芒星阵。
牌面朝下,纹路隐没在夜色中,唯有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冷光,像是某种活物的鳞片缓缓呼吸。
风拂过时,卡牌表面竟微微震颤,发出极细的嗡鸣,如同低频祷告。
指尖触到牌背的一瞬,晏玖感到一丝刺骨寒意逆流而上,仿佛握住了冬日井水浸泡过的铁器。
风停了。
雾也不再流动。
整片废墟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,连江阿孜瘫软的身体都僵在原地,瞳孔微颤,不敢眨眼。
她的魂体因恐惧而轻微波动,每一次呼吸都像冰针刮过喉咙,带着腐叶与湿土混合的霉味。
她看得真切——那些卡牌落下时,并未触地即止,而是微微悬浮,离地寸许,如被无形丝线牵引,正缓慢旋转。
每转一圈,便有一缕灰气从缝隙渗出,在空中凝成蛛网状的裂痕,隐约传来遥远哭嚎,似有无数声音被困在时间夹层中挣扎。
晏玖闭上眼。
棒棒糖在齿间轻轻碾动,咯吱一声脆响,在死寂中格外刺耳,像是踩碎了一节枯骨。
糖浆渗入唇角旧伤,带来一阵微咸的痛感。
她听见自己咀嚼的声音被放大,回荡在颅腔内,如同钟摆敲击灵魂的刻度。
苗家夫妇缩在角落,男人死死搂住妻子,手背上青筋暴起,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色。
女人鼻息急促,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颤抖,空气中混杂着焦纸、铁锈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——那是晏玖袖口散发的气息,清冷如雪后松林。
他们本是来求“超度”的家属,听说殡仪馆来了位能通阴阳的年轻法师,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赶来。
可眼前这一幕,哪是什么法师?
分明是个疯子,在用命布阵,拿魂当棋。
女人嘴唇哆嗦:“咱们……咱们是不是不该来的……”
“别动。”丈夫声音发抖,“她若真能见鬼……此刻动了,才是死路。”
话音未落,晏玖忽然睁眼。
瞳孔骤缩如针尖,又瞬间扩张至全黑,虹膜上的血丝如蛛网裂开,浮现出诡异符文般的纹路。
她的眼白泛起一层薄雾,像是蒙上了烧熔的玻璃。
她的视线穿透牌阵,直抵虚无深处,仿佛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——那里有山影压顶,树根穿心,还有一双始终注视着她的、不属于人间的眼睛。
“呵……”她低笑一声,嘴角扬起,却不达眼底。
笑声轻得像风吹过空屋,却让空气凝滞了一瞬。
六张牌同时翻转。
第一张:倒吊人——牺牲。
牌面浮现一滴血珠,顺着边缘滑落,砸地无声,却激起一圈肉眼难辨的涟漪。
第二张:高塔——崩塌。
图像扭曲,砖石崩解,隐约传出断裂颈骨的咔嚓声。
第三张:月亮——欺骗与幻象。
月轮裂开,爬出数条细小黑蛇,转瞬化为烟尘。
第四张:恶魔——契约与束缚。
锁链缠绕手腕,烙印灼烧皮肉的气味弥漫开来。
第五张:星星——残存的指引。
星光微弱闪烁,像垂死者最后的心跳。
第六张……却是空白。
但那空白并非无物,而是不断扭曲,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牌面上书写命运。
几秒后,三个字缓缓浮现:
“他还在。”
晏玖的笑容陡然放大,近乎癫狂。
她仰头轻笑,笑声清脆却令人毛骨悚然,如同玻璃碎片刮过神经,又似孩童在坟场唱童谣。
喉间震动牵动耳膜,连远处残破窗框都在共鸣。
“原来是你。”她喃喃,“你以为藏得好?借江阿孜的怨念做引,用原身的记忆做饵,一步步把我钓到这里……可你忘了——”她猛地低头,目光如刀刺向牌阵中央,“我既是祭品,也是执刀人。”
江阿孜猛然一震,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:“你说什么?我和……原身?我不懂!我只记得自己死在环云山,被人推下悬崖……”
“你不记得,不代表没发生。”晏玖冷冷打断,“你的执念不是无缘无故缠上这家殡仪馆的。有人刻意引导你回来,让你重复走那条路,一遍遍触发结界,只为唤醒树中之物——而那东西,认得我。”
她缓缓站起,裙摆无风自动,周身气流开始扭曲,黑发飘扬如旗,发丝扫过脸颊时带起细微静电,像有无数蚂蚁爬过皮肤。
“百年前封山令的残咒在我血脉里,你是知道的。所以你等了这么久,就为了确认——我是不是真的‘她’。”晏玖眯起眼,语气忽转温柔,却又带着彻骨寒意,“可惜啊……你选错了棋子。江阿孜不够狠,苗家夫妇太懦弱……而你,太高估了自己的隐蔽性。”
她说完,伸手一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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