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,倾盆大雨终于落下。
城郊废弃工厂外,两名面具人依旧静立阵前。
青铜面具下,他们的呼吸平稳而笃定——成竹在胸。
引雷图已布成,只待天罚降临,便可借雷霆之力点燃献祭之火,将那不知死活闯入断魂局的女子彻底焚灭于无形。
无人会追查,无人能察觉,一场“意外火灾”,完美收场。
可他们不知道,就在一个时辰前,一道灰影曾悄然掠过此地。
先知佝偻着背,披着破旧斗篷,从阴影中走出,又归于阴影。
他没有触碰阵法核心,只是蹲下身,用一根枯枝轻轻拨动阵眼边缘一道极细的符纹——枝尖划过地面时发出沙沙轻响,像是蛇类游过干枯落叶。
那原本指向苍穹的引雷线,便如蛇尾微摆,悄然偏移半寸,末端沉入地下深处,连通了一处早已干涸的阴脉古井。
“罗睺啊罗睺,你用人命点灯,我便让你的灯……吸尽执灯者。”
先知低语,声音沙哑如砂纸磨骨,每一个字都带着喉间血沫摩擦的质感。
他缓缓起身,袖中滑落一枚碎裂的玉珏,上面刻着半个残字:“阿”。
(停顿片刻,望向远方)
“她该醒了。”
下一瞬,他消失在风雨里,像从未存在过。
而阵中的两人,仍无知无觉地等待着“天雷”。
直到第一道电光劈下。
不是落在阵眼,而是猛然折返,倒灌入地底!
整座工厂剧烈震颤,地面龟裂,朱砂绘就的符文竟开始逆向燃烧,由红转黑,再由黑化为森白,如同无数骸骨在泥土中爬行——那火焰无声跳跃,却散发出刺鼻的尸油焦臭,灼烧鼻腔,令人作呕。
血雾升腾。
浓稠得几乎凝成实质的血色蒸汽从裂缝中喷涌而出,裹挟着腐臭与怨念,瞬间弥漫整片空间。
湿冷黏腻的气息扑面而来,像有无数冰冷的手指拂过皮肤。
灵气暴走,狂乱如疯兽般冲撞四周,几名隐藏在暗处的执法组成员刚跃出掩体,便齐齐喷血倒地,七窍渗出黑血——那血液落地即冒白烟,发出“滋啦”的腐蚀声。
“不对!阵法反噬了!”马微微瞳孔骤缩,一把拽住身旁白胡子道长的衣袖,“师叔,这根本不是引雷阵!是吞噬阵!他们在用自己的命喂养邪术!”
白胡子道长脸色铁青,手中桃木剑嗡鸣不止,剑身竟出现细密裂痕——每一道裂痕都渗出淡淡金光,如同经脉断裂般哀鸣。
“有人改了阵眼……这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局面了。”
话音未落,地面轰然塌陷,一道巨大裂缝横贯中央,露出下方幽深黑洞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力从中传来,仿佛有巨口潜伏地底,正贪婪吞咽一切生灵的气息——风被吸入洞中时发出低频呜咽,如同亡魂啜泣。
“退!所有人撤——!”马微微怒吼,却被突如其来的灵压掀翻在地。
她挣扎欲起,却发现体内灵力像是被什么东西封死,经脉冻结,五感迟钝——指尖触地时毫无知觉,仿佛四肢已被剥离。
头顶乌云翻滚,雷声越来越近,却不再是自然之威,而是一种诡异的、有节奏的鼓动,像是某种古老祭祀的号角,一声声敲在心头,令人心跳紊乱。
“他们……把我们也算进去了。”白胡子道长咳出一口血,一旦雷落,整个区域都会成为死域,所有知情者,尽数陪葬。”
马微微浑身发冷。她终于明白——从一开始,就没有退路。
罗睺要的不是完成任务,是要抹去所有痕迹。
包括执行任务的人。
“走!”白胡子道长突然暴起,一把将马微微推向楼梯口,“你还年轻,玄门不能断在今晚!快走——!”
可楼梯早已崩塌,整栋建筑正在下沉。
千钧一发之际,老人猛地抱住她,用尽全身力气将她甩向窗外!
“师叔——!”马微微惊叫,身体已腾空而起,坠向二十米下的废墟。
风声呼啸,雨水抽打脸颊,每一滴都像针扎般疼痛,却远不及心中的撕裂。
她眼睁睁看着那位从小教导她画符念咒的师叔,站在即将塌陷的楼顶,手持残剑,迎着漫天血雾,挺直脊梁。
然后,消失了。
大楼轰然倒塌,尘浪冲天,碎石飞溅击中瓦砾发出密集的“噼啪”声,宛如暴雨拍打铁皮屋顶。
马微微在空中拼命扭身,试图运转灵力缓冲,却发现丹田一片死寂——禁灵阵?
还是那阵法的影响已经扩散至百米之外?
她的心跳慢了下来,像被冰水一寸寸浸透。
完了。
二十年寒窗苦修,三年执法组拼杀,终究死在这无人知晓的雨夜里,连尸体都不会留下。
失重感越来越强,地面的碎石棱角已在视线中清晰可见,甚至能闻到焦土与血浆混合的腥气。
她闭上眼,耳边只剩雨声。
就在此刻——
一双冰冷的手,环住了她的腰。
没有撞击,没有痛楚。只有那一瞬间的停滞,仿佛时间也为之凝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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