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夜的无上寺,雷声如鼓,敲在青瓦之上,也敲在不悔大师的心头。
他瘫坐在监控室冰冷的金属椅中,手指死死抠住扶手,指节泛白。
屏幕上,那个ID依旧静静挂着——“玖爷关注了”,像一道无法抹去的审判烙印。
三千二百七十六万粉丝。
这个数字在他眼前不断放大、扭曲,仿佛化作一座压塌信仰的巨山。
他曾站在万人讲坛,被信徒称为“活佛转世”;曾在电视节目中谈笑风生,解读轮回因果;更在直播间里用一锅焦黑牛排演绎“业火炼心”的禅意美学,收获百万打赏。
可此刻,那双阅尽红尘的眼瞳却布满血丝,颤抖不止。
他不是怕死。
他是怕……自己一直以来所信奉的一切,不过是场笑话。
一个靠直播卖棺材的女人,凭什么能让他心神俱裂?
凭什么只凭一次关注,就能让他的佛珠崩断、锅炉失控、经书焚尽?
可事实就摆在眼前。
就在几分钟前,他还在镜头前微笑着撒盐:“此乃涤罪之雪,落于污浊人间,亦能清净本心。”话音未落,手腕上的百年沉香佛珠突然“啪”地断裂,十八颗珠子滚落油污地面,其中一颗竟直直弹起,撞上了燃气阀门。
紧接着,爆炸来了。
不是轰然巨响,而是一声闷沉的撕裂,像是某种古老封印被强行破开。
火焰从锅炉底部喷涌而出,瞬间吞噬了他的下半身。
他甚至来不及喊痛,只觉一股不属于人间的寒意贯穿脊椎——那不是火,是阴气反噬,是魂魄被强行剥离的征兆。
直播画面在最后一秒定格:半张脸仍在微笑,另一半已被烈焰吞没,而右下角的观众列表里,“玖爷”两个字幽幽发着光。
网络炸了。
平台服务器一度瘫痪,热搜前十全部沦陷,《不悔大师直播爆炸》《死亡注视再现?
》《玖爷关注即死亡诅咒实锤》等词条疯狂攀升。
有人说是特效,有人说是意外,可当警方封锁现场、宣布尸块残缺不全时,所有质疑都变成了沉默的恐惧。
而在城东老巷深处,慢走不送殡葬馆的灯光仍未熄灭。
晏玖坐在檀木案前,指尖夹着一支银色细笔,正缓缓勾勒一张庞大人物关系图。
纸面铺展如星图,中央是三个名字:楼那由、无念、不悔。
三条线从他们各自延伸而出,交错缠绕,最终指向一幅模糊画作——《星夜》。
她的眼神很静,静得像一口深井。
系统在她脑海里小声嘀咕:【宿主,你说这和尚真以为自己是得道高僧啊?
明明只是个被《星夜》选中的傀儡罢了……】
“他知道太多,也太少。”晏玖轻声道,笔尖在“不悔”二字上轻轻一顿,划出一道斜线,将其剔除出主线,“他以为自己在传播佛法,其实不过是在替别人诵经招魂。”
她的目光落在“楼那由”身上,眸底掠过一丝冷光。
那个人,十年前借一场法会敛财数亿,随后人间蒸发;而“无念”,则是三年前某起集体自杀事件的核心宣讲者,尸体至今未寻。
如今,再加上一个死于直播爆炸的不悔大师——三者皆曾公开提及《星夜》这幅画,并称其为“通往彼岸的钥匙”。
巧合?不存在的。
真正让她在意的是,每一次这些人提及《星夜》后,都会在七十二小时内遭遇“意外”。
而她,恰好是在他们死亡前最后一位关注者。
这不是巧合,是牵引。
有人想借她的手,清理门户。
笔尖移向角落,她写下新线索:“能源波动异常——寺庙锅炉非普通设备,疑似改装为灵阵核心。”随即又添一句:“特设局已介入,郎宗壹带队。”
想到这个名字,她指尖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。
那人总穿着笔挺黑风衣,眼神锐利如刀,却每次见她都故意放缓语气,像是怕惊走一只栖枝的鸟。
他说她是危险分子,可行动记录显示,他调取她资料的频率,远超其他嫌疑人。
窗外雨势渐歇,屋内烛火摇曳。
晏玖合上笔记本,起身走到窗边。
黑曜石耳坠在耳畔轻轻晃动,罗盘指针早已归位,但仍残留一丝震颤——东南方向的能量波动尚未完全消散。
而此时,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,缓慢、坚定,踏在湿漉漉的地砖上,带着某种熟悉的压迫感。
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。
她没有回头,只是将手中钢笔随意搁在桌沿,唇角微不可察地压低了一瞬。
空气中,还留着她方才的气息——淡淡的沉香混着冷梅,若有若无地弥漫开来。
门外的人似乎停顿了一秒,呼吸微滞。无需修改
门开的瞬间,潮湿的夜风裹挟着雨后泥土的气息涌了进来,吹散了屋内凝滞的香火味。
郎宗壹站在门口,黑色风衣的肩头还带着未干的水痕,皮鞋在门槛处停顿了半秒,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绊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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