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榜画卷流转,开皇之治的煌煌气象逐渐沉淀,将那富庶升平之下的暗流与隐忧清晰地呈现在万朝时空之前。
杨坚在位后期,其性格中固有的猜忌与统治中潜藏的弊端,如同逐渐蔓延的藤蔓,开始缠绕这座他亲手构建的帝国大厦。
帝国的光辉并未能普照所有角落,一场远征的失利,便足以刺破盛世的幻象,暴露出强盛外表下的脆弱。
开皇十八年(598年),高句丽婴阳王高元联合靺鞨部落,率万余骑寇掠辽西,被隋营州总管韦冲击退。
此事触动了杨坚作为天朝上国的威严,他决意兴师问罪。
是年乙巳日,杨坚以幼子汉王杨谅为行军元帅,统率水陆大军三十万,大举征伐高丽。
然而,这场旨在彰显国威的征讨,却成了一场灾难。
天时地利皆不眷顾隋军,水路遭遇大风,船舰飘没;陆路则师遇疾疫,兵马损失惨重。
未及与高丽主力接战,大军已土崩瓦解。
九月己丑,汉王谅不得不狼狈撤军,然归师途中,死者十之八九,三十万大军生还者寥寥。
这场惨败,如同一盆冷水,浇在了“开皇之治”的炽热炭火之上,不仅损耗了国力,更暴露了隋朝军事机器在应对复杂气候与远距离作战时的准备不足,以及杨坚在继承人选择(任用缺乏经验的杨谅)和重大军事决策上的失误。
这并非孤立的挫折,其对东北亚战略格局的影响深远,更为其子杨广日后三征高丽埋下了执念与覆亡的伏笔。
对外战争的失利映照出帝国内部的隐忧。
杨坚晚年,其“天性沉猜”愈发显着,“素无学术”使得他“不达大体”,而“好为小数”则令其统治术流于权谋与严苛。
他“每事皆自决断”,不任群臣,虽夙夜匪懈,然“劳神苦形”,终致“未能尽合于理”。
这种极度的集权与猜忌,使得朝堂之上人人自危,唯以承顺为务,敢言直谏之风渐息。
更致命的是,这份猜忌蔓延至家庭骨肉之间。
在独孤皇后影响与杨素等权臣的构陷下,杨坚废黜太子杨勇,改立善于伪饰的晋王杨广,继而贬黜蜀王杨秀,废黜并囚禁汉王杨谅,诸子皆不得善终。
这场自毁长城的家庭悲剧,彻底摧毁了政权的稳固根基。
他亲手 “废黜诸子,自剪羽翼” ,却将帝国的未来托付给了 “矫情饰行,阴怀夺宗之计” 的杨广。
这位“盛冠服以饰其奸,除谏官以掩其过”的继承人,如同一条蛰伏的毒蛇,最终将吞噬其父呕心沥血开创的基业。
杨坚在继承人问题上的巨大失误,堪称其一生最大的政治败笔,直接导致了“开皇之治”的成果在其身后迅速崩解,富庶的帝国在其子手中短短十余年便烽烟四起,分崩离析。
此非仅杨广之过,杨坚亦难辞其咎,正是他 “听哲妇之言,惑邪臣之说,溺宠废嫡,托付失所” ,种下了亡国的祸根。
天榜画卷此时再度变幻,将杨坚所创制的诸多制度与其前朝渊源一一对照揭示。
那三省六部制的骨架,分明可见魏晋以来中书、门下、尚书三省权力演化与北齐制度的深刻烙印;那《开皇律》 的“刑网简要,疏而不失”,其十二篇的体例与“十恶”、“八议”等核心内容,实乃继承北齐《麟趾格》、北周《大律》并加以精简融合而成;那被誉为创举的科举取士雏形,其“分科举人”之策,亦可追溯到汉代察举制与南北朝策试的遗风;至于均田制与府兵制,更是直接沿袭自北魏、北周,杨坚之功在于将其推行于全国并加以完善定型,使之更有效地服务于中央集权。
浩渺之音随之响起,点明关键:
【隋文帝杨坚,其制度伟业,非凭空创造,实为对魏晋南北朝四百年乱世制度演变之集大成者。其魄力与眼光,在于能择善而从,整合创新,将分散、雏形的旧制,熔铸为一套系统、高效、适用于大一统帝国的典章法规,并付诸实践,奠定后世千余载制度基石。然,溯源其本,诸多核心要素,皆有其先声与雏形。】
此言如晨钟暮鼓,令万朝观者恍然,杨坚的伟大,更多在于集大成与果断实践,而非无源之水的独创。
至此,杨坚一生的功过画卷已完整展开。
浩渺之音最终对隋文帝杨坚的一生功过做出终极评判:
【隋文帝杨坚,起于关陇,承北周之基,以外戚之位行禅代之事,终结近三百年大分裂,使华夏重归一统。其即位之后,励精图治,革除前朝弊政,创立三省六部,更定《开皇律》,废郡并县,整顿户籍,推行均田,改革府兵,轻徭薄赋,崇尚节俭。在位期间,国力强盛,府库充盈,户口滋殖,社会安定,四夷宾服,成就“开皇之治”之盛世景象,其制度创建,深远影响后世千载,功业赫赫,彪炳史册。】
【然其统治,晚年失之于察,猜忌臣下,苛严立法,诛戮功臣。尤在继嗣之事,昏聩不明,废长立幼,托付非人,致使其身殁未几,鼎盛之业顷刻崩摧,子孙戮绝,为天下笑。其制多承前代,虽善整合,然创新有限。高丽之役,损兵折将,暴露出其军事决策与后勤保障之短板。其功在统一与建制,其过在猜忌与失嗣,其兴也勃焉,其亡也忽焉,令人扼腕叹息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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