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幕之上,关于亨利四世的最后评语,如同一声悠长而复杂的叹息,在万界时空回荡。那纯白的背景仿佛一面巨大的镜子,映照出这位法兰西国王充满矛盾与争议的一生。
【寰宇万界帝王功业榜,第二十八名,亨利四世,叙毕。】
【其以个人之牺牲,换国家之统一;以务实之政令,解民生之倒悬。终结三十年战火,其功泽被苍生,位列‘强圣中’前列,当之无愧。】
【然,权宜之策伤及国本,妥协之法伏隐患于未来。其光辉形象之下,阴影亦同样分明,足令后世执政者警醒深思。】
声音落下,亨利四世的传奇正式落幕。
然而,关于他的讨论,关于“贤明君主”的真正定义,却在诸天万界引发了远比之前更为激烈和深刻的思辨。
大唐,贞观殿前。
李世民沉默良久,方才缓缓开口。
“此君......真可谓‘忍辱负重’之典范,其一生,于个人信仰与国家责任间挣扎,最终舍小我而全大义,单此一点,便非常人所能及。”
他话锋一转,带着帝王的审慎。
“然,其治国,过于倚重权术与个人威望,卖官鬻爵,纵容包税,此乃剜肉补疮,虽止一时之痛,然溃烂深藏于内,恐非社稷之福,若朕为此,当以制度律法为先,清吏治,正税源,方为长久之计。”
房玄龄补充道。
“陛下圣明,观其《南特敕令》,虽止兵戈,然允准胡格诺拥城自治,此乃分裂之兆,治国如烹小鲜,须调和鼎鼐,令五味相济,而非划疆而治,使水火并存,亨利四世解了眼前之急,却将更难消弭的隔阂留给了后人。”
大明,金陵皇宫。
朱元璋的反应则更为激烈。
“咱看这亨利四世,就是个和稀泥的高手!”
他对着朱标和一众皇子,语气斩钉截铁。
“对外敌,打得不痛快;对内部,安抚这个,笼络那个,连‘异端’都允许存在,还给他们城池兵马!这叫什么王权?这叫优柔寡断!”
他站起身,目光锐利。
“为君者,当如烈日融雪,扫清一切阴霾!似他这般,看似得了贤名,实则处处妥协,留下的全是窟窿!那些拥兵自重的胡格诺,那些买官上的蠹虫,未来必成心腹大患!他遇刺身亡,看似偶然,实则是他那一套妥协政策积怨已深的必然结果!标儿,你切记,江山是打下来、管出来的,不是讨好出来的!”
蒙古,草原金帐。
铁木真大口喝着酒,对亨利的评价带着游牧民族特有的直率。
“这个人,像草原上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的狼王,能忍,也能抓住机会反击,为了回到狼群(巴黎),他吃了不该吃的东西(改宗),这没什么,活下来最重要。”
但他随即摇头,语气充满不屑。
“可他成了狼王后,却不让狼群只有一个声音!还允许别的狼在自己地盘上划势力范围(胡格诺安全区)?简直荒唐!真正的王,就应该像掌控马群的头马,所有的马都必须跟随,不允许有任何迟疑和分离!他的仁慈和妥协,最终害死了他自己,力量,才是唯一的道理!”
罗马,卡普里岛。
屋大维·奥古斯都的评论更侧重于制度层面。
“他是一位卓越的危机管理者,而非伟大的制度构建者。”
他对顾问们说。
“他擅长利用一切手段,包括牺牲个人信仰、财政技巧和政治交易,来扑灭眼前的火灾。他确实拯救了法兰西。”
“但是。”
他强调道。
“他没有建立起能够预防火灾再次发生的长效机制,他留下的,是一个依赖强人君主维持平衡的体系,一个内部仍有武装分裂势力的国家,和一个充满潜在财政风险的政府,罗马的伟大,在于其法律和元老院制度(尽管不完美)提供了某种持续性,而亨利四世的遗产,似乎随着他的生命一同消逝了很大一部分。”
法兰西,巴黎街头与乡村。
刚刚目睹了自家这位传奇国王一生功过的法国民众,心情更是五味杂陈。
一位巴黎的面包师倚在店门口,望着天空,喃喃道。
“伟大的亨利王......他让我们结束了战争,能吃上饱饭,没有他,巴黎可能还在内战和饥饿中,他是个好国王。”
但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巷里,一个曾因包税人盘剥而失去田产、流落到城市的农夫,却低声咒骂道。
“好国王?他让那些吸血鬼(包税人)变得更肆无忌惮!我怀念他带来的和平,但我恨他纵容的那些人!”
在西南部的拉罗谢尔,一位胡格诺派的商人则心情复杂地看着城中自己的民兵巡逻。
“《南特敕令》保护了我们。”
他对同伴说。
“亨利国王是我们的保护者,但他死了,他的儿子和他的大臣们,还会像他一样遵守诺言吗?我们手中的剑和这些城墙,不知道还能保护我们多久......”
他们的对话,真切地反映了亨利四世统治的双面性:他带来了宏观的和平与复苏,但其具体政策下的代价,则由不同的阶层和群体以不同的方式在承受着。
万界时空,众生百态。
帝王将相,或赞其坚韧务实,或贬其妥协软弱,或引其为鉴,思考长治久安之道。
文人谋士,则激烈争论其政策得失,探究在乱世中,理想与现实究竟该如何权衡。
平民百姓,则感念其结束战乱的恩德,也切身感受着其政策带来的具体苦乐。
也就在这万界对“贤明君主”的定义争论不休,对权力、妥协与理想的关系深思未决之际,那仿佛能洞悉一切历史脉络的纯白天幕,再次泛起了熟悉的涟漪。
新的字迹,开始在那无垠的白色背景上缓缓凝聚,其笔锋结构,带着一种严谨而强韧的气质。
所有的争论与思索,在这一刻再次归于寂静。
无论是东方的天子,还是西方的国王,无论是市井的商贩,还是田间的农夫,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,将目光投向那决定万古排名的神秘之幕。
【寰宇万界,帝王功业榜。】
【第二十七名,即将揭晓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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