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这时,地上那具蜷缩的尸体,喉咙深处突然发出一阵极其刺耳、如同破旧风箱被强行拉动的“嗬…嗬…”声!疤脸刘那已经扩散的瞳孔,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临死前的执念,竟诡异地转动了一下,涣散的目光如同两盏即将熄灭的鬼火,死死地、精准地捕捉到了门口呆立如木石的陆沉!
那死灰色的、僵硬的脸上,瞬间爆发出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、深入骨髓的怨毒!那怨毒之中,还夹杂着一丝……奇异的、令人心寒的了然?仿佛他早就知道陆沉会来,仿佛他临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,已经昭示了陆沉无法逃脱的命运!
他用尽胸腔里最后一丝空气,残破的喉咙剧烈地痉挛着,发出断断续续、如同砂纸摩擦骨头的、充满诅咒和恶意的嘶鸣:
“…陆…陆沉…嗬…你…你的…好女儿…来…来索命了…哈哈…报应…报应啊…”他凸出的眼球死死钉着陆沉,嘴角咧开一个狰狞到极致的弧度,仿佛在无声地狂笑,“…她…她恨你…恨你…另…另有了…家…”
“家”字出口的瞬间,疤脸刘喉咙里那点残存的气息如同被利刃斩断,嗬嗬声戛然而止。他那颗被怨毒撑大的头颅猛地向旁边一歪,凸出的眼球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光泽,空洞地瞪着低矮的屋顶。脸上那抹扭曲的“笑意”和刻骨的怨毒,却如同烧红的烙铁,深深地、永恒地烙印在了死亡的面具上。
死寂。
破败的土屋里,只剩下妇人压抑的、神经质的啜泣,和婴儿那微弱得如同游丝的断续哭啼。
但疤脸刘临死前那怨毒的诅咒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剧毒的冰锥,带着地狱的寒气,狠狠凿穿了陆沉的耳膜,刺穿了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!每一个音节都在他空荡的颅腔内疯狂回响、碰撞、炸裂!
“另有了家…另有了家…另有了家……”
这恶毒的指控像毒藤般缠绕住他的思维。疤脸刘扭曲的脸和怨毒的眼神在眼前挥之不去。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具散发着不祥的尸体上移开,如同移开千钧巨石,重新投向炕角那个蜷缩的、被巨大恐惧包裹的身影。
妇人依旧死死抱着襁褓,身体筛糠般抖着,口中破碎的呓语变成了更微弱、更绝望的呜咽。陆沉的目光,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近乎自虐的审视,一寸寸地扫过那个小小的襁褓。粗糙的蓝布,被妇人因过度用力而勒出深深的褶皱。婴儿的小脸依旧青紫得吓人,哭声微弱断续,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。
突然,他的瞳孔猛地收缩,如同被针尖狠狠刺了一下!
就在那婴儿青紫细嫩的脖颈侧面,被襁褓布边缘稍稍压住的地方,缠绕着一样东西!一小缕!颜色深暗,近乎黑红,在昏暗的光线下极不起眼,却带着一种陆沉刻骨铭心的、不祥的粘腻质感——是那种浸透了血污、凝而不散的沙粒!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诅咒之虫,缠绕在婴儿脆弱的脖颈皮肤上,有几粒甚至微微陷进了那娇嫩的皮肉里,留下浅浅的、令人心颤的压痕!
朵儿留下的!这是她“来过”、“做过”的印记!就像疤脸刘喉咙上无形的扼杀之力,就像地上那双沾满血沙的脚印!
她碰过这个孩子!在她那被仇恨彻底扭曲的心智里,在她那双曾经纯真、如今却只看得到仇人血脉的眼睛里,这个无辜的婴儿,究竟意味着什么?是仇人的延续?是必须抹除的“孽种”?那缕缠绕在婴儿脖颈上的红沙,究竟是……标记?警告?还是……某种尚未完全发动、却足以致命的邪异手段?就像疤脸刘喉咙上那无形的扼杀之力?
妇人那空洞绝望的眼神,婴儿青紫的小脸,脖颈上那缕缠绕的暗红沙粒……疤脸刘临死前怨毒的诅咒——“她恨你另有了家”——如同最恶毒的魔咒,在陆沉崩裂的脑海中疯狂旋转、放大、轰鸣!
他仿佛看到朵儿那双曾经清澈、如今却只剩下冰冷死寂和燃烧恨意的眼睛,正透过这昏暗的土屋,死死地盯着他,盯着这个襁褓。
“不——”一声压抑到极致的、如同困兽濒死般的嘶吼从陆沉干裂的喉咙里挤出,却只发出一点微弱的气音。他踉跄着,想要向前迈步,想要冲过去查看那婴儿,想要把那缕该死的、不祥的红沙从孩子脖子上扯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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