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色,如汹涌澎湃的血海一般无边无际,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一片猩红。
那血色并非静止,而是像地狱业火一样在视野中熊熊燃烧,灼烧着人的眼睛和灵魂。
落尘再次踏入这片彼岸花海,只见那赤红妖艳的花朵如潮水般淹没了大地,一直延伸到迷蒙灰黯的天际。这些花朵娇艳欲滴,却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花香。
这股花香浓郁得化不开,裹挟着一种源自腐朽深处的气息,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鼻腔,缠绕着他的意识,似乎想要撬动他心底最幽暗的沉疴。
脚下的泥土松软而冰冷,每走一步,都感觉像是踏在未曾干涸的血浆之上,发出轻微而令人心悸的粘滞声。那声音在寂静的花海中回荡,让人毛骨悚然。
落尘身着月白的僧衣,在这铺天盖地的猩红中显得格外素净,宛如怒海中的一叶孤舟,渺小而孤独。
上一次他穿行于此间,是为了寻找某人,当时他步履匆匆,心中只有佛心澄明。
然而,此刻他却是应那幽冥之主的“邀约”,孤身一人前来赴会。这邀请本身,就散发出一股不容抗拒的、冰冷的血腥气,让人不寒而栗。
风在花海中呼啸着,发出呜咽般的声音,仿佛是无数鬼魂在哭泣。它像一只无形的手,掀起层层叠叠的赤色波浪,花朵在风中彼此摩擦,发出细碎连绵的沙沙声,这声音既像无数亡魂在低语,又似贪婪的蛇信在舔舐。
落尘站在花海之中,双手合十,默默地诵读着心经。他的周身散发出一层柔和的金光,但这金光已不复往日的明澈,显得有些黯淡。然而,这层金光依然能够将那过分甜腻的、带着死亡暗示的花香稍稍排开,护住他灵台的一点清明。
花海的中心,那盘踞的庞然大物在迷离变幻的天光下显得越发诡谲而威严。它宛如一座巨大的山岳,让人不禁心生敬畏。
云月阁,这座曾经辉煌的楼阁如今已被巨大的藤蔓所覆盖。这些藤蔓比记忆中的更加虬结粗壮,如同无数条饱饮了精血的墨绿巨蟒,相互缠绕、绞紧,将整座楼阁紧紧地捆缚在其中。
藤蔓的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、湿漉漉的暗红苔藓,仿佛是凝固的血痂,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。
而楼阁本身的轮廓却在这活物般的藤蔓的吞噬下变得模糊不清,只露出些许残破飞檐的狰狞剪影,如同巨兽探出的嶙峋骨刺,透露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。
戈壁的天空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牵引,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混沌光晕。那光晕中,灰紫、暗红、惨绿的光流在低垂的云层中无声地流淌、碰撞、湮灭,如同宇宙中的星河一般,神秘而壮观。这些奇异的光流投射在地面上的藤蔓与花海上,使得原本就绚烂多彩的花海变得更加光怪陆离,变幻不定。
上一次,当他来到这里时,那些密密麻麻的藤蔓竟然像是有生命一般,自动地为他分开,露出了那通向幽冥深处的入口。然而,这一次,当他再次行至近前时,那缠绕如山的藤蔓壁垒却宛如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墙,纹丝不动,沉默地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死寂。
一股冰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,带着泥土深处和朽木特有的霉味,比那花海的香气更为浓烈。这股气息让人感到一阵寒意,仿佛来自幽冥地府的阴风。落尘站定脚步,双手合十,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他的声音清越而平和,仿佛能够穿透那浓郁的花香和无形的冰冷屏障:“阿弥陀佛。贫僧落尘,应云月施主之邀而来。”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花海和巨大的藤蔓壁垒前回荡着,显得格外单薄,仿佛被这片死寂所吞噬。
只有风穿过藤蔓缝隙时发出的呜咽声作为回应,除此之外,便是一片死寂,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,让人难以分辨到底过去了多久。然而,就在这一瞬间,一声沉闷而又滞涩的巨响突然从藤蔓的深处传来,那声音就像是巨兽体内骨骼相互摩擦所发出的一般,令人毛骨悚然。
随着这声巨响,眼前那如同山壁般厚重的藤蔓开始缓慢地蠕动起来,它们相互分离,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操控。粗壮如巨蟒的藤条表面,暗红色的苔藓纷纷剥落,露出了底下深褐近黑的木质纹理,这些纹理看起来古老而沧桑,仿佛承载着岁月的记忆。
这些藤条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硬生生地掰开,带着一种沉睡被惊扰后的不情愿和笨拙,缓缓地向两边分开,露出了其后更加深邃的黑暗。那黑暗如同无底的深渊,深不见底,让人不禁心生恐惧。
就在这时,一股远比花海之外更为阴冷、粘稠和死寂的气息,如同被冻结了千万年的墓穴之风一般,猛地从这黑暗的甬道中汹涌而出。这股阴风如同一只凶猛的巨兽,张牙舞爪地扑向落尘,狠狠地拍打在他的身上。
落尘身上那件月白的僧袍在这股阴风的吹拂下,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,瞬间向后飞扬起来。衣角在空中猎猎作响,发出清脆的声响,仿佛是在与这股阴风进行一场激烈的对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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