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如同一层厚重的黑纱,悄然笼罩着磐石堡这座钢铁巨兽。在这片黑暗中,夜色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缓缓褪去,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吞噬。
喧嚣与死寂,这两种本应相互对立的状态,在这座堡垒中却被强行糅合在了一起。下半夜的搜捕行动,马蹄声、甲胄碰撞声、士卒的呼喝声,如同一股汹涌的潮水,席卷过堡内的每一条通道、每一处角落。这阵喧嚣打破了夜的宁静,让人无法忽视。
然而,在这喧嚣的背后,隐藏着一种更深沉、更令人窒息的死寂。那是人心在高压下的紧闭,是秘密在阴影中的潜伏,是危机暂时潜伏却并未消散的凝滞。每一个人都在沉默中,默默承受着这种压抑的氛围,不敢轻易表露自己的内心。
这场兴师动众的搜捕最终似乎一无所获。那闯入核心重地的黑影,如同幽灵一般,在黑暗中悄然消失;那在饮食中下毒的黑手,也如同滴入沙漠的水珠,蒸发得无影无踪,没有留下任何确凿的痕迹。
除了加强的、近乎神经质的戒备,以及弥漫在空气中,那混合着疑虑、恐惧和猜忌的紧张氛围,昨夜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集体噩梦。
小院内,万籁俱寂,只有月光如水般洒在地面上,形成一片片斑驳的银辉。幽月静静地坐在床前,宛如一座冰冷的玉雕,一动不动,仿佛已经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。
她的身体保持着打坐调息的姿态,双眼微闭,呼吸平稳而深沉。体内那源自幽冥的玄功正缓慢而坚定地运转着,如同涓涓细流,滋润着她疲惫的身心。昨夜的追踪、逼毒以及高度的警惕,都让她的心神和力量消耗巨大,但她的修炼却从未停止,一点一滴地修复着受损的部分。
然而,尽管她的身体处于相对静止的状态,她的灵觉却如同一张最精密的蛛网,以小屋为中心,丝丝缕缕地向外蔓延。这张网无形无色,却又无处不在,任何一丝不寻常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感知。
磐石堡这潭水,比她预想的更深、更浑浊。这里的人际关系错综复杂,各种势力交织在一起,让人难以捉摸。她深知,稍有不慎,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。因此,她不敢有丝毫的松懈,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觉。
床榻上,了尘依旧静静地躺着,仿佛沉睡在一个无尽的梦境之中。然而,与昨夜中毒时的惨淡状况相比,他的状态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善。他的呼吸平稳而悠长,不再像之前那样微弱欲断,仿佛生命的气息正在逐渐回归。他的脸色也不再是那种令人心悸的苍白,而是透出一种奇异的、淡淡的莹润光泽,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温玉之光从他肌肤底层隐隐透出。
这并不是那种常见的健康红润,而是一种更为内敛、更为神秘的光华。它仿佛隐藏在皮肤之下,若隐若现,暗示着他体内正在进行着某种超乎常人理解的微妙重塑与平衡。
天光微亮,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,逐渐驱散着最后的黑暗。就在这黎明前的宁静时刻,院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清晰而规律的脚步声。这脚步声由远及近,最终停在了木门外,紧接着,传来了略带克制却又不容拒绝的敲门声:“咚、咚、咚。”
这敲门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突兀,然而幽月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,紧闭的双眸在瞬间睁开,没有丝毫的犹豫。她的眼底深处,一丝疲惫如流星般一闪而过,随即被冰封般的锐利所取代。
她深吸一口气,这并不是为了汲取氧气,而是通过这个动作,将周身流转的气息彻底压下,如同被驯服的野兽一般,敛入丹田最深处。如此一来,她外露的气息显得虚弱而略带紊乱,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。
做完这些,幽月缓缓站起身来,她的动作优雅而从容,脸上也迅速恢复了那种惯有的、带着疏离与苍白的冰冷。她一步步走向门口,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轻盈,仿佛她的身体根本没有重量。
终于,她走到了门前,伸出那只苍白的手,缓缓拉开了门栓。
门外站着两名身着镇魔司标准制式玄黑甲胄的士卒,他们身姿挺拔,如松如柏,浑身散发出一股冷峻的气息。两人的神色都异常严肃,眼神锐利如鹰,仿佛能透过人的皮肉看到其内心的想法。
在这两名士卒的身后,站着一位身着深青色医官服饰的老者。他的头发已经花白,面容清癯,眼角和额头都布满了细密的皱纹,但他的双眼却依然明亮有神,透露出一种历经沧桑后的睿智。老者的手中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檀木药箱,药箱的表面光滑如镜,显然是经常被人擦拭的结果。
“幽月姑娘。”为首的士卒上前一步,他的声音平板而冷漠,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,显然是在例行公事。然而,他的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过了幽月略显“憔悴”的脸庞,以及屋内的每一个角落,仿佛在观察着什么。
“昨夜堡内不太平,有贼人潜入,上官震怒,下令彻查各院落。”士卒继续说道,“一是确保诸位访客的安全,二来,也是为了所有访客检查身体,以免被那阴损贼人暗算,中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阴招。这位是堡内医术精湛的刘医官,特来为二位请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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