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崖山的晨雾总爱缠在观星台的白玉栏杆上,阿短蹲在灶台前添柴时,看着那些雾气被火光烘成淡淡的烟,突然觉得沈砚就像这雾——在青峰山顶时是不染尘埃的白衣谪仙,落在她这烟火气十足的灶台边,竟也沾了三分人气。“师父,尝尝新做的芝麻汤圆!”她端着青瓷碗跑过去,碗沿还沾着几粒糯米粉。观星台的石桌上摆着刚出炉的桂花糕、蒸得胖乎乎的肉包,甚至还有碗冒着热气的鱼片粥,活脱脱把清冷的观星台变成了热闹的厨房。沈砚正站在台边看星图,白衣广袖垂落如流云,指尖划过虚空,留下淡淡的银辉。听见她的声音,他回头时,发间还缠着缕晨雾,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珠,像是刚从云里走出来。“又把观星台当厨房了?”他接过汤圆,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,眉梢微蹙,却还是舀起一颗送进嘴里。黑芝麻馅在舌尖化开,甜得他舌尖发麻,阿短却看得眼睛发亮:“怎么样怎么样?我特意多加了猪油,长老说这样才够香!”他看着她鼻尖沾着的糯米粉,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,突然伸手替她擦掉:“太甜了。”语气里却没半分责备,甚至把碗里剩下的汤圆都吃了个精光,连汤都喝了两口。阿短蹲在旁边数他吃掉的汤圆,尾巴在身后悄悄晃:“师父今天吃了八颗呢!比昨天多两颗!”她总觉得,肯吃她做的东西的沈砚,比那个在青峰山顶推演星轨的白衣仙君更让人亲近——至少这个会皱眉说“太甜”,会被芝麻馅粘住唇角,会在她把包子蒸成炭时,默默拿去喂后山的松鼠。
沈砚在青峰山顶闭关时,阿短曾偷偷去过一次。那天山雾很浓,她踩着露水爬到半山腰,就看见云雾缭绕的山顶立着道白衣身影。他站在白玉观星台上,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星辉,衣袂翻飞如白鹤振翅,连风吹过都带着三分敬畏,不敢乱掀他的衣袍。那时的他是真的“不然凡尘”。她站在远处看了半晌,连大气都不敢喘,总觉得自己这沾满泥土的裤脚、带着葱花味的袖子,会玷污了那片纯净的白光。直到他忽然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,目光清淡如秋水,她吓得转身就跑,连特意带去的桂花糕都落在了石阶上。可在这观星台的灶边,他会接过她递来的滚烫的粥碗,会任由她把沾着面粉的手往他袖子上擦,甚至会在她炸油条溅了满身油星时,拿起帕子替她擦脸。
“师父,你在山顶时都吃什么呀?”阿短啃着肉包问,肉汁顺着嘴角往下淌,“总不会是喝露水吧?”沈砚正在擦她刚才蹭在星图上的油渍,闻言头也不抬:“辟谷丹。”“那是什么?好吃吗?”她眼睛一亮,以为是什么新点心。“无味。”他放下帕子,看着她油乎乎的爪子,“比你做的炭包难吃些。”“师父欺负人!”阿短气得用尾巴扫他的腿,却被他一把抓住尾巴尖。毛茸茸的尾巴被攥在微凉的手心里,她瞬间像被点了穴,僵在原地,连耳朵都耷拉下来。沈砚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尾巴,那里的毛比别处更软,带着刚烤过的温度。他忽然低声笑了,笑声很轻,像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:“傻狗,尾巴都炸毛了。”阿短这才反应过来,红着脸挣开他的手,转身往灶台跑,尾巴却摇得更欢了。她喜欢这样的沈砚——会笑,会吃她做的甜得发腻的点心,会被她的烟火气熏得染上凡尘味,比青峰山顶那个遥不可及的白衣仙君,更让她心动。
入夏后的雨总来得猝不及防。阿短正在揉面团准备做葱油饼,突然听见“轰隆”一声雷响,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观星台的琉璃瓦上,溅起一片水雾。“糟了!”她看着石桌上摊开的星图,那是沈砚画了半个月的心血,连忙扑过去想收起来,却还是慢了一步。雨水顺着屋檐流下来,打湿了星图的边角,晕开了几点墨迹。更糟的是,她慌乱中把沾着面粉的手按在了星图中央,印下一个胖乎乎的爪印——活脱脱是她柯基原形的爪子模样。沈砚从内殿出来时,就看见阿短举着星图在屋檐下转圈,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,嘴里还念叨着“怎么办怎么办”。那张精细的星图上,半个天空的星辰都被面粉糊住了,中央那个爪印格外显眼。“师父……”阿短转过头,脸皱成了包子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“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沈砚走过去,接过那张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星图,指尖拂过那个面粉爪印。他的白衣被风吹得贴在身上,沾了几点雨珠,却没看星图,只是看着她:“没烫到手吧?”“啊?”阿短愣住了,“没有……”“那就好。”他把星图随手放在石桌上,拿起她揉了一半的面团,“葱油饼要放多少葱?”阿短看着他拿起擀面杖,笨拙地擀着面团,白衣广袖沾了面粉也毫不在意,突然“噗嗤”笑出声:“师父你袖子!”沈砚低头看了看,袖子上沾着片翠绿的葱花,像别了朵小花儿。他却只是淡淡道:“无妨。”然后把擀好的面皮递给她。
吃饭的时候,阿短蹲在观星台的灶台边,看着沈砚坐在石桌前吃饭,突然觉得眼前的场景像幅被温水泡软的画——他今天换了件月白常服,领口松松地敞着,露出一小片白皙的锁骨,手里的青瓷碗盛着她做的竹笋排骨汤,汤面上浮着几粒嫣红的枸杞,衬得他指尖愈发修长。“师父,再喝碗汤嘛。”她颠颠地跑过去,尾巴在身后扫过满地的柴火屑,带起一阵细小的烟尘。沈砚刚放下碗,被她塞过来的汤碗烫得指尖微缩,却还是接了过去,眉头微蹙:“你自己也吃,别总盯着我。”阿短却只顾着看他喝汤的样子:他喝得很慢,喉结滚动时带着种说不出的斯文,连嘴角沾了点汤汁都没察觉。她突然想起上次去山下王大户家送药,撞见王夫人给王老爷布菜的场景——王夫人也是这样,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自家老爷,连菜夹歪了都不知道,旁边的丫鬟们偷偷笑,说“夫人看老爷的眼神像看糖人”。那时她还不懂,此刻看着沈砚低头喝汤的侧影,尾巴尖突然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。族里的长老们和夫人们也是这样相处的呀!张长老总爱抢李夫人的桂花糕,却会在她缝补时悄悄递过针线;赵长老嘴上嫌自家夫人唠叨,却会在她爬山时走在后面,悄悄替她挡开荆棘……原来……原来她和师父,已经像长老们那样了吗?这个发现让阿短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,像有十几只山雀在胸腔里扑腾。她慌忙低下头,假装去扒拉碗里的葱油饼,耳朵却竖得高高的,连沈砚喝汤的“咕咚”声都听得一清二楚。“傻笑什么?”沈砚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,他不知何时走到了她面前,指尖轻轻敲了敲她的碗沿,“饼都快被你戳成筛子了。”阿短猛地抬头,撞进他含笑的眼底。他的睫毛很长,在暮色里像两把小扇子,扇得她心头发痒。“我没傻笑!”她梗着脖子辩解,脸颊却烫得能煎鸡蛋,“我在想……想明天做什么菜!”“哦?”沈砚挑眉,在她对面坐下,“那想好做什么了?”“想……想做桃花酥!”阿短脱口而出,说完才想起现在不是桃花盛开的季节,脸颊更烫了,“也、也可以做栗子糕!后山的栗子熟了……”沈砚看着她语无伦次的样子,突然轻笑出声。他的笑声很轻,像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,却让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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