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如水,静静洒在指挥部的露台上。苏晚、雷战和陈默围坐在一张临时拼凑的木桌旁,桌面上摊开着基地的平面图,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种符号和数据。夜风微凉,吹动着油灯的火苗,将三个人的影子在石板上拉得忽长忽短。
按照现在的消耗速度,粮食最多支撑十天。陈默用铅笔在图纸上仔细标注着数字,笔尖在粗糙的纸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,但如果能立即开始种植速生作物,这个时间可以延长到二十天。这是我根据北方避难所的数据计算的,误差不会超过两天。
雷战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,发出沉闷的声响,显示出他内心的焦虑:你说的垂直农场,具体要怎么做?需要多少人力?多少资源?
利用围墙内侧的空间,搭建多层种植架。陈默在图纸上画出简图,线条干净利落,每个尺寸都标注得清清楚楚,我们在北方实践过两年,一平方米的种植面积可以产出传统农田三到五倍的产量。最重要的是,它不占用宝贵的防御空间。
苏晚注视着图纸,目光在那些熟悉的几何图形上停留。她注意到陈默的绘图风格依然保持着学者特有的严谨,每一根线条、每一个数据都经过精确计算,这让她不禁想起大学时期在图书馆里见到的那些学术论文。
需要多少资源?她的声音平静,听不出情绪,但手指却不自觉地摩挲着刀柄上的刻痕。
主要是人力和水源。陈默推了推眼镜,镜片后的目光专注而认真,俘虏中应该有懂建筑的人,可以让他们参与搭建。至于水...他指向图纸上的一个标记,我发现基地东面有一条地下河,可以想办法引水。这个工程不大,但需要专业指导。
雷战猛地站起身,椅子在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:让俘虏参与核心工程?这太冒险了!他们昨天还想取我们的性命,今天就能信任他们参与这么重要的项目?
正因为是核心工程,才更需要他们参与。陈默的声音依然平和,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,当他们亲手参与建设,亲眼看到自己劳动的成果,就会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园来守护。这是最基本的心理学原理,在北方我们已经验证过这个理论。
你这是理想主义!雷战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,他们昨天还是敌人!今天就能变成自己人?这种天真的想法会害死我们所有人!
那今天呢?陈默指向医疗区的方向,声音依然平静,今天他们中的很多人,正在为拯救这个基地而工作。那个叫王铁柱的俘虏,今天修复了净水系统的一个关键故障。如果不是他,我们现在连干净的饮水都成问题。
苏晚注视着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标注,突然开口:陈教授,你在北方...也这样管理避难所吗?
陈默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,这是他今晚第一次流露出明显的情感波动:是的。直到它被攻破的那天。他摘下眼镜,慢慢擦拭着镜片,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突然老了好几岁,我们收留了太多人,其中混进了天启会的信徒。他们从内部破坏了防御系统,导致三千多人丧生。
露台上陷入沉重的沉默。远处传来守夜人规律的梆子声,一声接一声,像是在为逝去的生命敲响丧钟。夜风吹过,带着初秋的凉意。
所以,陈默重新戴上眼镜,声音低沉但坚定,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信任的代价。但我也知道,如果因为害怕背叛就拒绝所有人,那最终只会走向灭亡。幸存的人类已经经不起更多的自相残杀了。
雷战沉默了很久,手指在图纸上缓缓移动,最终停留在标注着垂直农场试点区的位置:垂直农场...可以先试点。但参与建设的俘虏必须严加监管,每个小组至少要安排两名守卫,所有工具都要登记管理。
合理的妥协。陈默点点头,在图纸上做了个标记,另外,我建议让俘虏中的技术人员修复那批废弃的太阳能板。电力恢复后,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。
比如净水系统?苏晚问道,目光依然停留在图纸上。
不止。陈默在图纸上又画了几个圈,还有冷藏库、通讯设备,甚至简单的防御装置。电力是重建文明的基础,没有电力,我们永远只能在黑暗中挣扎。
这时,周小飞匆匆跑来,额头上带着汗珠:头儿,隔离区又发现三个出现症状的!陈博士,需要您过去看看!
陈默立即起身,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白大褂:两位,请认真考虑我的建议。我们现在最缺的...是时间。
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,雷战突然说:这个人...太理想化了。
但他的每个建议都有数据支持。苏晚轻声道,目光依然追随着那个远去的背影,垂直农场在北方确实实践过,太阳能板修复也是当务之急。他只是...比我们更相信人性的可能。
我知道。雷战叹了口气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,只是...要完全接受他的理念,还需要时间。信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立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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