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这事儿越想越蹊跷——
一个龙族贵胄,金发灼灼、气息沉渊,对雪儿执礼甚恭,连指尖都未敢逾矩半分;而更令人咋舌的是,连林风那老狐狸见了他,竟也敛袖垂眸、声线微颤,那份敬重,不是客套,不是权衡,是刻进骨子里的臣服。血修罗与林风相交三千余载,头一回见他这般姿态,心下暗忖:莫非此人出身龙庭嫡脉?抑或……曾执掌过上古龙玺?
再一细看雪儿——她望着龙无名时的眼神,像春溪映月,柔光浮动,又似初雪覆枝,静得发烫。那分明是当年自己遥望秦王时的模样:心跳漏拍,指尖微凉,连呼吸都怕惊扰了心尖上的人。血修罗心头一软,忽而失笑:罢了罢了,儿女情长,何须刨根问底?待会儿寻清风那老顽固喝杯茶,顺道套套话便是。
“丫头,”她忽然转向雪儿,语调轻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暖意,“你拜在清云哪位门下?”
雪儿正凝神盯着龙无名苍白的侧脸,被这一声唤得猛然回神,霎时如遭雷击——师祖近在咫尺!自己方才竟当着长辈面失神至此,简直是大不敬!她膝盖一软,“扑通”跪地,声音发紧:“清云派三十一辈弟子雪儿,叩见老祖宗!”
(心里飞速盘算:师父清风是三十代,自己自然是三十一辈,没错……可这会儿怎么越想越慌?)
血修罗刚要抬手虚扶,眼角却瞥见那金发青年身形微动,似欲上前阻拦,又硬生生顿住——电光石火间,她蓦然想起秦王唤龙无名时那声滚烫的“兄弟”。
*啊……原来如此。*
若秦王称他为兄,那他便与自己同辈;而雪儿既是他道侣,按清云古训“嫁从夫秩,位等同尊”,此刻这丫头,已不必向自己行晚辈之礼了。
她唇角一弯,袖风轻扬:“且慢跪——咱们这辈分账还没理清呢。若贸然受礼,倒显得我这老祖不懂规矩,平白落人口实。”
雪儿脸色“唰”地惨白,眼圈瞬间泛红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:“师祖!弟子……弟子是不是闯了大祸?您……您是要逐我出山门吗?!”
“停——!”血修罗忍俊不禁,抬手截住她的话头,眼尾漾开细纹,“傻孩子,我何时说过要赶人?你当清云山门是菜市场,说清就清?”她笑着摇头,指尖轻轻点了点雪儿额心,“倒是你,脸白得像刚挨了三记寒霜咒,倒让我想起当年偷摘秦王药园紫星果,被他拎着后领丢出山门那会儿……啧,比你还怂。”
雪儿怔住,苍白脸颊忽地漫起薄薄绯色,垂眸绞着衣带,蚊声道:“……他是我道侣。”
血修罗笑意更深,仿佛看见时光倒流,自己也曾这样低头,耳尖烧得通红,连指尖都在发烫。“这就对了。”她声音温下来,像晒透的松针,“你夫君与秦王结义,便是我同辈。你既入他门庭,便依龙族旧例,位同平辈——今日不让你叩首,不是薄待,是敬重。清云的礼数,从来不在膝头,而在心上。”
雪儿愣愣抬头,眼睫还沾着未落的泪珠:“可……可弟子一日是清云人,便一日该守门规啊……”
“傻丫头。”血修罗伸手揉了揉她发顶,动作熟稔得像抚过幼时的小松鼠,“真正的敬,是看他冷了递件袍子,饿了留盏热茶,危时不弃不离——不是跪得够低,就能把心跪得够亮。”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龙无名沉静的睡颜,笑意渐深,“再说了……你夫君能得秦王折腰、林风俯首,这清云山门,怕是要因你,多添一座龙纹照壁喽。”
雪儿怔住,指尖无意识抚上腰间那枚素朴的青玉佩——那是龙无名亲手雕的,云纹缠着半枚龙鳞,温润生光。
血修罗最后摸了摸她发顶,转身时衣袂翻飞如鹤翼:“去吧,好好守着他。后事有小金操持,你只需记得——”她脚步微顿,背影融进氤氲灵雾里,声音轻得像一句叹息,“年轻真好啊。”
禁地门扉无声合拢。
雪儿深吸一口气,指尖拂过龙无名微凉的额角,轻声问小金:“他……还好么?”
小金耷拉着脑袋,龙角都蔫了几分:“嫂子……哥哥功法太古怪,我的龙元刚探进去,就被一股柔韧的力道弹开了。不过……”他忽然抬头,眼睛亮起来,“他丹田里有股温润的真元,正一圈圈自己转着,像顺水推舟,慢,但稳得很。”
雪儿笑了,取下颈间一枚温润的冰魄玉坠,轻轻贴在龙无名心口:“那就让他慢慢游回来。我们……等得起。”
窗外,一缕晨光悄然刺破云层,正落在她与他交叠的手背上,暖得像一句未出口的诺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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