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一怔。
“当然是‘彻查昆仑’‘严惩元凶’‘抚恤忠烈’……”小金脱口而出,又猛地顿住。
秦王勾唇:“错。是‘即刻封锁消息’‘严禁龙族复仇’‘昆仑乃仙界栋梁,当予嘉奖’。”
他指尖轻点那金纹,纹路骤然亮起,映出一行隐秘仙篆:【维稳为先,宗门平衡,不可因一人之失,撼动仙界根基】
“明白了吗?”他抬眼,笑意淡了,目光却锐利如刀,“昆仑不是不能动——是现在动,会撕开仙界那层‘和气生财’的绸缎。而龙无名……”他顿了顿,意味深长地看向对面那个正慢条斯理剥着花生、仿佛事不关己的男人,“他从来不需要别人替他报仇。他要的,从来都是——亲手掀翻棋盘,再教所有人,怎么下这盘新棋。”
风过凉亭,酒香愈浓。
龙无名拈起一粒花生,轻轻一碾,红衣簌簌落下,露出底下饱满雪白的仁。他抬眸一笑,眼底没有戾气,只有一片沉静如海的、近乎温柔的锋芒。
仙界这盘棋,下得可真够讲究的——表面云淡风轻,实则暗流汹涌。昆仑派、空洞派、龙族,并非什么“友好邻邦”,而是三股彼此咬合、相互制衡的庞然巨力:昆仑坐镇西极,剑气凝霜,万载道统如青铜古鼎般沉稳;空洞派隐于虚无裂隙之间,擅推演天机、布因果之网,一念起落,便能搅动下界三十六座灵脉;而龙族,则是真正扎根于天地骨髓里的存在——鳞甲覆山岳,吐纳引星潮,光是栖息在九重云海之上的龙巢,就常年萦绕着七十二道上古雷劫余韵。
更别提那位赤火老祖了。他不是“排第一”的仙尊,他是仙尊们默认不提名字的禁忌——十大仙尊榜单上写着他,可私下里,连排名第二的老君都只肯说:“赤火?他不在‘榜’上,他在‘榜外’。”当年仙界立下铁律:仙尊不得插手门派之争,表面是为维稳,实则是给所有巨头套上一道无形枷锁——谁先伸手,谁就等于自断双臂,把后背亮给所有人。
于是,一种近乎荒诞又无比精密的默契诞生了:龙族若对昆仑下界道统动手,其余两派必须即刻驰援——不是讲义气,是怕龙族吞掉昆仑后,顺手把空洞派的“因果簿”烧了,再掀翻昆仑山底镇压的太古封印……那三界秩序,真就不是崩一角,而是整张天幕哗啦啦塌下来。修真界灵根枯竭、仙界法则错乱、神界天柱倾斜……平衡不是静止的湖面,而是一根绷到极致的弓弦,颤一颤,三界都跟着共振。
秦王说完,仰头灌下三碗烈酒,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下颌滑进衣领,像一道无声的火痕。他笑望着众人恍然大悟的脸,指尖却轻轻摩挲着腰间那柄从未出鞘的黑鞘短刃——刃脊上,隐约浮着半枚褪色的龙纹。心里默念:“平衡?呵……再紧的弦,也挡不住有人偏要试一试,它断开时,到底有多响。”
林风长舒一口气,眉头松开了,可眼底那点血丝还没散尽。三百多族人葬身昆仑秘境“寒魄渊”的事,他没忘,只是以前不敢想——拿整个龙族当赌注?那是疯子干的。可此刻,他悄悄抬眼,瞥见龙无名正把玩一枚从袖中滑出的青鳞,鳞片边缘还沾着未干的、泛着幽蓝冷光的寒魄冰晶……林风喉结一动,忽然觉得,这疯子,好像真有掀桌的本钱。
“既然没人敢砸秤砣——”龙无名忽然扬眉,将那枚龙鳞“啪”地按在案几上,震得酒盏嗡嗡轻鸣,“那我来当这第一颗石子,试试看,水花能溅多高!”
话音未落,满室寂静。连窗外掠过的仙鹤都顿了顿翅膀——仿佛连飞鸟都听懂了,这句轻飘飘的话里,裹着能把昆仑山门轰成齑粉的雷霆。
“龙兄!万万不可!”林风脱口而出,声音都劈了叉。
龙无名却笑着摆摆手,指尖一弹,那枚青鳞倏然腾空,在半尺高处静静悬浮,鳞面映出他眼底一点灼灼不灭的焰:“林族长放心——我龙无名做事,向来不赌命,只赌‘必胜’。要动昆仑?那就得让他们的护山大阵,连预警的钟声都来不及响。”
空气骤然发冷。有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颈侧——仿佛那柄尚未出鞘的刀,已贴着皮肉划过。
就在这时,龙无名忽然歪头一笑,目光转向秦王:“对了秦大哥……那天清云派那位柳长老,隔着三座云台盯着你瞧的模样,可不像在看‘旧识’啊——倒像是……在数你鬓角新添的几根白发?”
秦王手一抖,酒碗差点翻了。他干笑两声,刚想打哈哈,林风却一拍大腿:“哎哟!老杀神,两千年前的事还捂着?你闺女嫣雪如今好好的,在南荒种了一山头的忘忧草,天天嚷着要给你酿‘解愁酒’呢!”
“住口!”秦王猛地低喝,指节捏得发白,可那怒意底下,分明晃过一丝狼狈的软光。他望着窗外流云,声音忽然低下去:“……若当年她没把嫣雪独自留在‘归墟渡口’……那孩子就不会被卷进昆仑的‘溯光镜’里,一照就是八百年。”
龙无名指尖一顿。
——原来那日比武,秦王掏出万年人参时苦笑说的“她若还在,定嫌这参年份不够老”,不是怀旧,是剜心。
而清云派那位总爱穿素青裙、袖口绣着半截断柳枝的柳长老……
大概,才是那根真正绷着三界平衡的、最细、也最韧的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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