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坡上的风越来越冷,带着刺骨的寒意,卷起枯黄的草叶,打在云染单薄的衣衫上。她却感觉不到冷,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块冰,又沉又硬,硌得她生疼。
夜珩最后那个眼神,那深不见底的、包含了太多她看不懂却又莫名心慌的情绪的一瞥,像烙印一样刻在她脑海里,挥之不去。
他回来了。带着一身惨烈的伤,和一种近乎燃烧生命的疲惫。
黑渊峡谷……到底发生了什么?
云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那个偏僻小院的。她浑浑噩噩地推开门,屋内一片漆黑冷寂,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、若有似无的清冷雪松气息,提醒着她不久前那场不欢而散的清晨对峙。
她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,将脸埋进膝盖,肩膀无声地颤抖起来。不是哭泣,只是一种巨大的、无处宣泄的茫然和无力感席卷了她。
她以为自己可以冷静,可以疏离,可以把他那些莫名其妙的好意和更莫名其妙的冷漠都关在心门之外。可当他真的带着一身伤痕出现在眼前时,那些筑起的脆弱防线,瞬间土崩瓦解。
担心。无法抑制的担心,像藤蔓一样疯狂滋生,缠绕着她的心脏,越收越紧。
还有一丝……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、尖锐的后悔。
后悔那天清晨,那样决绝地推开了他试图安抚的手。
现在,他还会再来吗?
云染在冰冷的黑暗中坐了许久,直到四肢都冻得麻木,才挣扎着爬起来,点燃了桌上的油灯。
昏黄的光线驱散了一室黑暗,却照不亮她心底的阴霾。
桌面上,那枚崭新的青铜臂环和白玉药瓶静静地躺在那里,像两个无声的嘲讽。
她伸出手,指尖颤抖着,轻轻触碰那冰凉的臂环。复杂的纹路硌着指腹,带来一丝清晰的刺痛。
这一次,她没有将它收入匣底,而是迟疑着,慢慢地,将它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。
大小依旧合适,冰冷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,却奇异地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安全感。
她握了握拳,臂环贴合着腕骨,不松不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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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来的几天,学院表面看似平静,底下却暗流汹涌。
关于夜珩殿下自黑渊峡谷负伤归来的消息不胫而走,引发了各种猜测和议论。有说峡谷魔物暴动,有说发现了上古遗迹,有说与其他势力发生了冲突……众说纷纭,却无一得到证实。
夜珩的居所被列为禁地,有强大的结界笼罩,等闲人根本无法靠近。连胡八道几次想溜达过去“探望”都被结界毫不客气地弹了回来,骂骂咧咧地嘟囔着“小兔崽子防备心真重”。
云染的生活恢复了之前的节奏,上课,修炼,与“躺赢队”磨合。只是她变得更加沉默,修炼起来也越发拼命,仿佛只有将自己彻底耗尽,才能暂时压下心底那股焦灼不安的躁动。
腕间的青铜臂环一直戴着,再未取下。它始终沉寂,没有传来任何波动,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饰物。但云染知道,它就在那里。这让她在无数个深夜从关于血腥与杀戮的噩梦中惊醒时,能获得一丝微薄的慰藉。
这天,胡八道突然宣布了一项特殊的训练任务——进入学院禁地之一的“幽影之森”外围,采集一种名为“月光苔”的特殊菌类。
“月光苔只生长在阴气汇聚、月光能照到的特定区域,是炼制几种特殊丹药的主材。任务期限三天,每人至少采集十株。完不成的,年底考核评分扣三成。”胡八道说得轻描淡写,底下学生却是一片哗然。
幽影之森!那可是连许多内门弟子都不敢轻易涉足的地方!里面不仅地形复杂,瘴气弥漫,更栖息着各种诡异难缠的妖兽和精怪!
“导师!这太危险了!”有学生忍不住抗议。
“危险?”胡八道掏掏耳朵,“修炼之路就是刀尖上跳舞,怕死现在就滚回家种地去!记住,只准在外围活动,谁敢深入,死了别怪老子没提醒!”
命令已下,无法更改。
“躺赢队”五人聚在一起,脸色都不太好看。
“幽影之森……我听说里面有种‘蚀骨蜂’,毒性猛烈,被蜇一下就得躺半个月!”木小雅小脸发白。
“还有‘鬼面藤’,擅长伪装偷袭,能把人活活勒死!”石头闷声道。
云鹏烦躁地抓了抓头发:“妈的,就知道那老家伙没安好心!”
云染沉默地听着,目光却渐渐坚定起来。危险,也意味着机遇。幽影之森这种地方,往往也伴生着一些罕见的灵草和机缘。而且,这种极限环境下的生存训练,正是他们目前最需要的。
“准备一下,明天出发。”她最终拍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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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,五人身着劲装,携带了足够的解毒丹、驱虫粉和干粮,小心翼翼地踏入了幽影之森的外围。
一进入森林范围,光线瞬间暗淡下来。参天古木遮天蔽日,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叶气息和一种淡淡的、令人不适的腥甜瘴气。四周寂静得可怕,只有脚踩在厚厚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,更添几分阴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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