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这……”方恕屿强忍着呕吐的欲望,脸色发白,声音有些发飘,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,“迟…迟闲川说的……是真的?祭品?被‘处理’过的祭品?那虫子……是蜕皮的……”
声音不大,却被安静房间里的陆凭舟和钟书敏锐地捕捉到了。
陆凭舟猛地抬头,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射向失态的方恕屿:“方警官?”他语气带着询问,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解和怀疑。
方恕屿再也撑不住了。他摆摆手,像逃难一样,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,拉开门冲了出去,只留下面面相觑的陆凭舟和钟书。
陆凭舟看着摇晃关上的验尸房门,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起来。但他没有浪费时间追问钟书,立刻沉下心,重新专注于眼前这令人极度不适却又无比重要的发现。
“提取样本!”他声音冷冽地对钟书下令,“所有胃内容物分层提取!尤其那几条还在蠕动的!注意无菌操作!固定液和培养基同步准备!我需要确认这是什么物种!它们是怎么出现在受害者体内的!是生前误食?还是……某种极其可怕的刻意投喂!”
验尸房内,陆凭舟继续进行着细致的解剖和检查。他检查了死者的呼吸道、食道、其他内脏器官,除了胃里的诡异发现,并未再发现其他明显异常或致命伤。他仔细检查了死者身上的擦伤和淤青,确认是生前挣扎和拖拽造成。
整个过程,他的动作依旧稳定、精准,眼神专注而冷静,仿佛那胃里蠕动的虫子只是某种罕见的医学样本。只有在他偶尔停顿,凝视着那些怪虫时,深邃的眼眸深处才会掠过一丝极淡的、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动摇——这真的能用现有的科学知识解释吗?
十分钟后。
冰冷的自来水哗啦啦地冲刷着洗水台的不锈钢盆。方恕屿撑着双臂,俯身在水龙头下,一遍又一遍地用冷水冲洗自己的脸庞和口腔。水流刺激着皮肤,让残留的恶心感消退了一些,但胃里的酸涩依旧顽固地顶着。
他抬头,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狼狈的脸,额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。
“太…太他妈狠了……”他喃喃自语。
凶手的手法残忍到令人发指!清醒状态下被活割舌头,再一刀毙命!这还不算……那胃里的虫子……是活生生被塞进去的吗?还是……迟闲川说的那种邪门的“炼魂”、“阴祭”的某种载体?
就在他心神不宁时,身后响起了规律而沉稳的脚步声。
陆凭舟走了过来,显然已经脱下了那身防护装备,重新换回了那身干净挺括的灰衬衫。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,走到洗手台边,伸手关闭了水龙头。
流水的哗哗声戛然而止,走廊恢复安静。
“公共资源,不宜浪费。”陆凭舟的声音平静无波,听不出情绪,他将一叠无菌擦手纸递给方恕屿,“感觉好点了吗?”
方恕屿接过纸,胡乱地擦了擦脸和手,吐出一口浊气,才勉强点点头:“……缓过来了。抱歉,有点失态。”
“人之常情。”陆凭舟淡淡道,“即使最训练有素的人,在面对这种反人类行径造成的特殊结果时,生理反应也很难完全控制。这起案子……确实突破了常规认知。”
他的目光落在方恕屿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:“方警官,刚才在验尸房里,你提到的‘祭品’、‘迟闲川’,是指什么?还有你似乎认识这些虫子?是本地某种特殊生物吗?这对我理解案件背景很重要。”
方恕屿看着陆凭舟那写满“科学”和“逻辑”的认真眼神,知道无法搪塞。他组织了一下语言:“迟闲川,就是凤岭山半山腰那座月涧观的代理观主。我们刚去调查时,他算是个‘目击者’——他昨天晚上在山林里碰到过李果儿被凶手追杀,他出声惊退了人。”
“道士?目击证人?”陆凭舟镜片后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,带着属于学者的严谨审视,甚至隐隐有些不赞同,“方队长,作为刑事案件调查的核心领导者,你的信息采集来源是否过于依赖这些……带有浓厚主观色彩和玄学色彩的个体证言了?道士的话,可靠性如何保障?他所谓的‘算到’,有科学依据吗?”
方恕屿靠在冰凉的瓷砖墙面上,苦笑着摇摇头:“陆教授,我知道你是搞科研的,讲究实证客观。换做以前的我,大概也跟你反应一样。但是……经过‘夜莺’那事儿,”他顿了顿,眼神看向窗外明净却充满未知的天空,“我确实开始有点相信,这世上有的事,有科学解释不了的地方。那个……迟闲川,他不止是个道士。他分析死者的八字纯阴,死于卯时冲煞之地,加上这残忍诡异的死法,他断定……这是被人刻意引导的‘阴祭’,而死者,是那场祭礼的第一个牺牲品,一个……祭品。”
他加重了“祭品”二字,回想着验尸房里的虫子:“至于那些虫子……我不认识。但他说凶手‘懂行’,可能就是为了某种图谋……现在看来,这图谋怕是要着落在这虫子上了?否则怎么会在死人肚子里找到那玩意儿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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