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凭舟瞬间明白了迟闲川的意图。他是在利用两人身份的便利,以非官方的、相对温和的方式接近苏婉儿,降低她的防备心,套取更多信息,甚至可能直接帮她解决阴煞问题,从而引出背后的真相。这确实比警方再次正式传唤更有效。陆凭舟微微颔首,表示认同:“可以。学术回访的名义,确实更自然,也更容易让她放松警惕。”
方恕屿看着两人一唱一和,配合默契,下巴都快惊掉了,忍不住脱口而出:“不是……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要好了?还能一起搭档查案了?我记得之前……”他想起商场门口陆凭舟对迟闲川卖符的鄙夷,还有在警局时陆凭舟对玄学的强烈质疑。
迟闲川闻言,夸张地瞪大了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,一脸无辜加诧异:“方队,你这话说的!我们关系很差吗?好像也没有很差过吧?”他转头看向陆凭舟,笑眯眯地问:“对吧,陆教授?我们不就是理念上有点小小的分歧嘛,这不叫关系差,这叫‘学术探讨’,‘思想碰撞’!你看,经过古宅那晚的‘深入交流’和‘并肩作战’,我们现在不是合作得很愉快吗?陆教授心胸宽广,学贯中西,怎么会跟我这种‘江湖术士’一般见识呢?对吧?”
陆凭舟被他这番“高帽子”戴得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。他看着迟闲川那张笑得人畜无害、实则满肚子“算计”的脸,又想起古宅里他力挽狂澜的身影和指尖滴落的精血,最终只是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,算是默认了迟闲川的说法。确实,虽然理念不同,但经过那晚,他对迟闲川的看法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合作,是目前最务实的选择。
方恕屿看着陆凭舟的反应,再看看迟闲川得意洋洋的样子,无奈地扶额:“行吧行吧,你们俩‘学术探讨’去吧!注意安全,有情况随时联系我!”
第二天上午,阳光明媚。
陆凭舟开着那辆线条冷硬的路虎卫士,载着迟闲川驶向苏婉儿居住的高档公寓区。车内很安静,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窗外城市掠过的风景。陆凭舟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方向盘,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。沉默持续了一会儿,他终于还是没忍住,侧头看了一眼副驾驶上正闭目养神、手指无意识敲着车窗边缘的迟闲川。
“迟闲川。”陆凭舟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宁静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。
“嗯?”迟闲川懒洋洋地应了一声,眼皮都没抬。
“我查过你的档案。”陆凭舟的语气很平静,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,“2016年湘省文科状元,15岁特招进入京市大学哲学系,少年班天才。大一、大二绩点接近满绩,参与教授研究项目,获得校长特别奖,全国大学生哲学论坛一等奖……前途无量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迟闲川那张过于年轻俊美的侧脸:“为什么在大三上学期突然休学?而且……最终肄业?去了月涧观?”他问出了困扰他许久的问题。这样一个学术天赋卓绝的天才,放弃顶尖学府的光明前途,跑去一个偏僻道观当什么代理观主,实在令人费解。而且,陆凭舟自己就是京大的教授,虽然专业不同,但对这样的学生轨迹感到困惑,甚至……一丝惋惜。
迟闲川敲击车窗的手指微微一顿。他缓缓睁开眼,那双桃花眼里没有惊讶,只有一丝了然和淡淡的……疏离?他转过头,看向陆凭舟,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:“哦?想起来了陆教授可是京师大学的教授。”他语气轻松,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,“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。就是……答应了某个人,要守着月涧观十五年。现在时间还没到呢,就这么简单。”
“守着月涧观十五年?”陆凭舟眉头微蹙,“什么人?值得你放弃学业和前途?”他无法理解这种承诺的分量。
“前途?”迟闲川轻笑一声,那笑声里带着一种超脱年龄的通透和淡淡的嘲讽,“陆教授,成绩、成就、前途……这些东西,不过是世人眼中的浮云罢了。眼下的生活,当下的责任,自己觉得值得去做的事情,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?”他望向窗外飞逝的街景,阳光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跳跃,“在月涧观,我觉得挺好。清净,自在,还能帮帮像赵满堂那样的倒霉蛋,偶尔……嗯,比如现在,还能帮你们警察破破案,顺便赚点外快。这日子,不比在象牙塔里研究‘存在与虚无’有意思多了?”他转过头,清澈的目光直视着陆凭舟带着困惑和不解的眼睛,笑容坦荡而纯粹:“活在当下,无愧于心。这就够了,不是吗?”
陆凭舟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。他看着迟闲川那双仿佛能映照人心的眼睛,听着他这番看似随意却蕴含哲理的话,一时间竟无言以对。他从小接受的是精英教育,信奉的是知识改变命运,成就衡量价值。迟闲川这种近乎“出世”的价值观,对他而言是陌生的。但奇异的是,他无法反驳。迟闲川活得真实、通透,甚至……比他这个教授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。他沉默了很久,最终只是缓缓点了点头,目光重新投向道路前方,声音低沉:“你说得对。”这句认同,发自内心。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,这个年轻的护道者,灵魂深处有着远超其年龄的深邃和豁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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