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凭舟,情况怎么样?”方恕屿强忍着不适,走到陆凭舟身边蹲下,沉声问道。浓烈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扑面而来。
陆凭舟站起身,摘掉沾了些许血迹的口罩,声音清晰而冷静,带着法医特有的客观:“死者男性,年龄约42-45岁,死亡时间初步推断在昨晚11点到凌晨1点之间。体表有多处撕裂伤和擦伤,符合生前遭受拖拽和束缚的痕迹。致命伤……”他顿了顿,指向死者颈部下方一处极其细微的、几乎被污泥和血迹掩盖的紫红色瘀痕,“在这里。死者并非死于心脏暴露或失血过多,而是死于机械性窒息。”
“窒息?”方恕屿一愣,看向周围的水面,“淹死的?”
陆凭舟摇摇头,指着瘀痕的形态:“不像是溺水。瘀痕形态和分布符合被柔软物体紧紧勒压颈部导致的窒息特征。凶手是先将其闷死,然后才进行了后续的……仪式化处理。”他指了指被剖开的胸腔和心脏上的图案。
方恕屿握紧了拳头,怒火在眼中燃烧:“先闷死,再剖胸刻字?这凶手……简直丧心病狂!”他立刻转身,对着跟进来的吴封、杨挽等人沉声下令:“吴封,带人扩大搜索范围,重点查找附近是否有丢弃的塑料袋、绳索或其他可疑物品!杨挽,楚庭,仔细勘查地面足迹和车辙印!元元,联系技术队加派人手,对现场所有痕迹物证进行高精度采集!尤其是死者身下那个血阵图案和周围的白幡、纸钱!”
“是!”众人齐声应道,迅速分散行动。
方恕屿回过头,发现迟闲川并没有凑近尸体,而是饶有兴致地蹲在几米外,正低头仔细研究着死者身下用血液绘制的那个巨大邪阵。他的手指在距离地面几厘米的地方虚划着,似乎在感受着什么。
“闲川,你有什么发现?”方恕屿转头看向一直沉默地蹲在邪阵边缘仔细观察的迟闲川。
迟闲川闻言站起身,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,脸上没什么表情,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饶有兴味的光芒:“还是那句话,凶手果然懂行,只是……这次有点杂了。”
“杂?”陆凭舟推了推眼镜,看向他,“什么意思?”
“佛道融合,”迟闲川指了指地上的血阵和周围的招魂幡、白绦,“却融合得不成体统,四不像,也是少见。”
陆凭舟微微一愣:“佛道融合?”
“嗯。”迟闲川点点头,蹲下身,用手指虚点着血阵的几处关键节点,“你看这里,这个扭曲的符文核心,是道家‘五鬼搬运’符的变种,但被刻意扭曲了笔画,加入了逆行的罡煞,变成了‘五鬼噬魂’的邪符,专门用来强行抽取生灵的精气神。而周围这些点缀的、像蝌蚪一样的符号,”他又指向血阵边缘的一些细小纹路,“是梵文,而且是佛门密宗里一些涉及‘贪嗔痴慢疑’五毒的低级咒语片段,被生硬地嵌了进来,试图引动人心恶念,放大阵法的邪力。还有这些白绦、招魂幡、打眼钱,是民间丧葬超度常用的东西,但被布置在这里,方位和组合完全不对,非但没有安魂的效果,反而形成了一个看似简陋实际却有些精妙的‘聚阴引煞’格局,配合这个邪阵,把死者最后一点残魂和此地淤积的阴气、水煞都强行锁住,成为滋养阵法的‘养料’。”
他站起身,环顾四周飘荡的白幡,语气带着一丝嘲讽:“整个现场,充斥着一种邪典的、拼凑的宗教仪式感。就是一个强行将道门雷法和佛门密咒拼凑在一起的‘四不像’。道不道,佛不佛,看似杂乱无章,狗屁不通。”他瞥了一眼死者安详的脸和胸腔的惨状,“能把这‘四不像’的阵法成功布置出来,并且让它运转起来,也足以证明布阵的人,虽然路子野,但道行绝对不浅,对佛道两家的基础理论和符号体系都有相当的了解,他用自己的力量,强行‘驱动’了这个本应无效的邪阵,这就像用航空发动机去驱动一辆破自行车,虽然不匹配,但发动机功率够大,自行车照样能飙出火箭的速度,这种蛮力,更可怕。”
随后,迟闲川又补充道:“另外,结合文警官给我的资料和刚才的推算,死者生辰八字显示,他是真正的‘阳命阴体’。”
“阳命阴体?”方恕屿和陆凭舟同时看向他。
“嗯,”迟闲川解释道,“还记得孟倩吗?她是‘八字纯阳’,命格至刚至阳。许维维是‘阴体’,体质偏阴,易招邪祟。而‘阳命阴体’,则是一种更特殊也更罕见的命格。这种人,出生在阳气最盛的时辰,八字中阳干阳支占据绝对优势,命格属阳,但偏偏体质却天生偏阴,甚至自带一丝‘阴煞’之气。阳命与阴体在他体内形成一种奇异的、不稳定的平衡,如同一个行走的‘阴阳炉鼎’。对于‘蜕仙门’这种追求极端力量、需要特殊‘容器’或‘燃料’的邪教来说,这种命格的人,是上好的‘材料’。”
他指着死者心脏下方那个“贪”字:“这个字,不是随便刻的。结合这个缝合怪阵法,我推测,这是‘蜕仙门’进行的第二场仪式。他们用孟倩作为‘活蛊皿’培育蜕灵蛊,用许维维作为‘红白煞局’的引子催化。孟倩的容器毁了,许维维被我们救了,他们急需找到替代品来完成仪式的下一环。这个‘阳命阴体’的男人,就是他们找到的、替代孟倩和许维维作用的第二个祭品。这场仪式,很可能就是针对‘贪’欲的某种邪法,而且……看样子已经完成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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