祭典当夜,簌粟村。
祭祀场中央燃起了巨大的篝火,熊熊火焰将夜空映照得一片通红。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松脂、草药和烤肉的混合气味,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、混杂着狂热与压抑的躁动气息。几乎全村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,男女老少,穿着节日盛装,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虔诚和期待。鼓声低沉而富有节奏,如同大地的心跳,伴随着悠扬却诡异的芦笙乐,在夜空中回荡。
大祭司,一个穿着繁复刺绣黑袍、头戴插满彩色羽毛和兽牙头冠的老者,站在巨大的“岩君”石下,手持一根缠绕着蛇骨的骨杖,正用古老的苗语高声吟唱着祭祀文书,声音苍凉而神秘,仿佛在沟通另一个世界。
阿依娜被两个健壮的妇人搀扶着,站在祭坛前。她穿着崭新的、绣满繁复花纹的靛蓝嫁衣,头上戴着沉重的银冠,脸上涂抹着厚厚的脂粉,却掩盖不住那深入骨髓的苍白和空洞。她的眼神呆滞,仿佛灵魂早已被抽离,只剩下一个美丽的躯壳,等待着被献祭给山神。
迟闲川早已混入了祭祀的仪仗队中。他换上了一身华丽的苗族男子盛装——深蓝底绣满五彩祥云和猛兽图案的对襟长衫,腰间系着银链,头上戴着插有雄鸡翎羽的银冠。他本就生得俊逸非凡,此刻在盛装和篝火的映衬下,更添几分异域的神秘和威严,如同从古老传说中走出的神只后裔。他微微低着头,混在人群中,毫不起眼。
陆凭舟和方恕屿则穿着普通的苗族便装,用头巾包裹住大半张脸,潜伏在人群边缘的阴影里,如同伺机而动的猎豹。
大祭司的吟唱声越来越高亢,鼓点也越来越密集。气氛被推向了高潮!村民们开始随着鼓点摇摆身体,口中发出无意识的低吼,眼神狂热。
就是现在!
迟闲川眼中精光一闪!他不动声色地退到人群边缘,靠近那块巨大的“岩君”石。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大祭司吸引,他猛地抬手,一把抹去脸上用于伪装的深色油彩!露出那张清逸出尘、在火光下仿佛会发光的脸庞!
紧接着,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,他如同灵猿般,手脚并用,几个起落,便以不可思议的敏捷攀上了那块高达数米的巨大岩石顶端!
他站在岩石之巅,夜风吹拂着他华丽的衣袍和额前的碎发。篝火的光芒在他身后跳跃,将他挺拔的身影勾勒得如同天神下凡!他微微仰头,用一种前所未有的、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、肃穆而庄严的声音,用清晰的苗语朗声说道:“吾乃山神岩君!”
声音不大,却如同惊雷炸响,瞬间压过了所有的鼓声、乐声和人群的喧嚣!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簌粟村村民的耳中!
整个祭祀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!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岩石顶上那个沐浴在火光中的身影!华丽的服饰,谪仙般的容貌,肃穆的神情,以及那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威严声音……这一切都太过震撼!让这些深信山神存在的村民,在那一刻,真的以为岩君显灵了!
连潜伏在人群中的陆凭舟,看着岩石顶上那个仿佛与火光融为一体的身影,金丝眼镜后的瞳孔也微微收缩,心跳漏了一拍。此刻的迟闲川,少了平日里的慵懒散漫,褪去了科仪时的悲悯,只剩下纯粹的神性与威严,如同真正的神只临世,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。
然而,这震撼的寂静只持续了短短几秒。
“骗子!他是骗子!”一声尖锐凄厉、如同夜枭啼哭的嘶吼猛地响起!蛊婆桑阿娅从人群中冲了出来,枯瘦的手指颤抖地指着岩石顶上的迟闲川,脸上充满了怨毒和疯狂,“他不是岩君!他是外来的道门弟子!是来破坏我们祭祀的妖人!大家不要被他骗了!”
这声嘶吼如同冷水泼入滚油!被震撼住的村民们瞬间回过神来!是啊,岩君怎么会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外乡人?而且……他看起来确实不像山神,更像……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骗子?
人群开始骚动,质疑和愤怒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岩石顶上的迟闲川。
迟闲川居高临下,冷冷地俯视着状若疯狂的桑阿娅,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声音依旧带着神性的威严,却多了一丝嘲讽:“桑阿娅,你身为簌粟村蛊婆,竟敢污蔑本神?是何居心?!”
“居心?”桑阿娅歇斯底里地叫道,“如果你是神!你怎么会中蛊?!你体内那阴蚀蛊的臭味,隔着三里地我都能闻到!一个中了蛊的神?笑话!天大的笑话!”
迟闲川眼神一厉!桑阿娅果然在此时发难!他不再废话,时机已到!
“啧,麻烦。”他轻啧一声,随即对着岩石下方、早已悄无声息移动到祭坛边缘的陆凭舟和方恕屿使了个眼色!
陆凭舟心领神会!他如同猎豹般猛地窜出阴影,长腿一跨,直接跃上祭坛!动作迅捷如电!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,他已经冲到神情呆滞的阿依娜身边!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支一次性注射器,里面装着淡黄色的澄清液体——正是他昨夜利用山中草药紧急提炼出来的神经毒素解毒剂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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