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依娜回头看了迟闲川和陆凭舟一眼,眼神里充满了希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,然后快步跟上了巴久阿公。
看着两人消失在院门外,陆凭舟才沉声问道:“你就这么答应了?那个‘神启’是什么?他真能解蛊?还有,他怎么会知道阴蚀蛊的事?”
迟闲川伸了个懒腰,活动了一下筋骨,刚才的虚弱仿佛一扫而空,又恢复了那副懒散模样:“神启嘛……你还记得咱们在黑水菁祭坛找到的兽皮吗?就是那个,趁这段时间我们需要把它拓印下来。至于解蛊……”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“巴久这老头不简单,他年轻时肯定也是个厉害的蛊师。他能看出我中的是阴蚀蛊,还敢打包票能解,必然有他的门道。而且……”他顿了顿,看向陆凭舟,“我们现在还有更好的选择吗?这阴蚀蛊拖得越久,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,但是架不住痛啊。与其坐以待毙,不如赌一把。至于他为什么知道……呵,这西巫山的水,深着呢。走吧,收拾东西,准备进村唱大戏了。”
日落时分,巴久阿公果然派了一个沉默寡言的苗家汉子来接迟闲川和陆凭舟。两人跟着汉子,沿着蜿蜒的山路再次进入簌粟村。这一次,村里的气氛明显不同。家家户户门口都挂起了彩色的布条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香烛、草药和某种压抑的兴奋感。村民们看到他们,眼神复杂,有好奇,有敬畏,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。
他们被带到村子边缘一栋孤零零的吊脚竹楼前。这竹楼比普通的吊脚楼更加破旧,散发着一股浓烈的、混合了草药、霉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腥气的味道。带路的汉子在楼下恭敬地喊了一声:“桑阿娅阿婆,人带来了。”说完,便匆匆离开了,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沾染晦气。
竹楼的门吱呀一声打开,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。正是簌粟村的前任圣女,现在的蛊婆——桑阿娅。
桑阿娅看上去比巴久阿公还要苍老许多,头发稀疏花白,脸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和暗沉的老年斑,背驼得厉害,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黑色苗衣。然而,陆凭舟敏锐地注意到,她的眼睛并不浑浊,反而透着一股与外表年龄极不相符的锐利和阴鸷,如同躲在暗处的毒蛇。她看上去至少有六七十岁,但迟闲川之前说过,她实际年龄可能只有四十五岁左右。
“哼,臭道士,身上的味道隔着三里地都能闻到,像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!”桑阿娅的声音嘶哑难听,如同砂纸摩擦,她浑浊却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迟闲川,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排斥,“滚!我这里不欢迎你!更不会给你解蛊!”
迟闲川对她的恶劣态度浑不在意,反而双手抱胸,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,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:“桑阿娅阿婆是吧,火气别这么大嘛。你拒绝给我解蛊,无非是怕我看出你的底细吧?一个靠着旁门左道、用自身精血和他人性命喂养蛊虫,结果玩脱了手,被蛊虫反噬,搞得人不人鬼不鬼,只能靠吸食年轻女孩精气苟延残喘的……神棍?”
桑阿娅浑身猛地一震,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,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圆,射出骇人的凶光:“你……你胡说八道什么?!”
“我胡说?”迟闲川嗤笑一声,慢悠悠地踱步上前,目光如同手术刀般扫过桑阿娅布满皱纹的脸和枯槁的手,“你眼白浑浊带黄,山根断裂隐有青筋,这是气血枯竭、神魂不稳之相,典型的被本命蛊反噬,命不久矣的征兆。你手上皮肤干枯如树皮,但指甲缝里残留的暗红色粉末……是‘血竭粉’混合了‘腐心草’吧?用来暂时压制蛊虫反噬的痛苦?可惜啊,治标不治本,你体内那只‘噬心蛊’已经快把你的心脉啃空了,顶多再撑个一年半载,你就得下去陪你那些‘宝贝’虫子了。”他转头对陆凭舟小声吐槽,声音却刚好能让桑阿娅听到,“根本不用算,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快被自己养的蛊吃空了。”
陆凭舟顺着迟闲川的目光仔细看去。桑阿娅的皮肤状态确实异常,并非单纯衰老的松弛,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干瘪和灰败,仿佛被抽干了水分和生机。她的呼吸虽然微弱,但偶尔会有一丝极其短促的、不自然的停顿,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突然刺中了内脏。结合迟闲川的话和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、类似内脏腐败的淡淡腥气,陆凭舟立刻明白了——这是严重的器官衰竭和慢性中毒症状,符合被寄生虫长期侵蚀、破坏内脏功能的病理特征。桑阿娅的身体,确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。
桑阿娅被迟闲川一针见血地戳穿了所有秘密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,身体微微摇晃,指着迟闲川的手指颤抖着: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“我什么我?”迟闲川懒洋洋地打断她,“你不给我解蛊,没关系。这阴蚀蛊虽然麻烦,但最多一两年,凭我的入星骨和道门心法,也能慢慢把它代谢掉,化掉。到时候我活蹦乱跳,而你嘛……”他故意拖长了调子,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和嘲讽,“恐怕早就被你那宝贝‘噬心蛊’啃得只剩下一张皮,或者干脆变成蛊虫的养料了。啧啧,想想都替你可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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