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种强烈的心悸感毫无征兆地袭来,仿佛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!他几乎是瞬间坐起身,侧耳倾听。隔壁房间传来极其压抑的、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痛苦呻吟,还有身体在床板上辗转摩擦的细微声响,以及……牙齿因剧痛而咯咯打颤的声音!
是迟闲川!阴蚀蛊又发作了!而且这次听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!
陆凭舟脸色一变,没有丝毫犹豫,掀开薄被,连鞋都顾不上穿好,趿拉着拖鞋就冲出了房门。他用力拍打迟闲川的房门:“迟闲川!开门!”
里面只有更加压抑的痛哼和粗重的喘息作为回应。
陆凭舟眼神一厉,后退半步,猛地抬脚踹向门锁附近!
“砰!” 并不算特别结实的木门应声而开!
屋内没有开灯,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入。只见迟闲川蜷缩在硬板床上,身体因剧痛而弓起,像一只煮熟的虾米。他脸色惨白如纸,嘴唇被咬得渗出血丝,大颗大颗的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睡衣,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。他双手死死地抓着胸口的衣襟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,喉咙里发出破碎的、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。蛊毒发作的阴寒之气甚至让房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,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。
看到陆凭舟破门而入,迟闲川涣散的眼神勉强聚焦,闪过一丝狼狈和抗拒,他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:“出……出去……不用……管我……”
陆凭舟哪里会听他的!他几步冲到床前,看着迟闲川痛苦的模样,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。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,再次紧紧握住了迟闲川那只冰冷刺骨、布满冷汗的手!
十指紧扣!
比在林小朵家时更加汹涌澎湃的、温暖而坚定的气息,如同奔腾的暖流,毫无保留地通过相扣的手指,源源不断地涌入迟闲川体内!
“呃啊……” 迟闲川身体猛地一僵,随即发出一声既痛苦又仿佛得到解脱般的呻吟。那股霸道而温暖的阳刚之气,如同最炽热的阳光驱散寒冰,又如最坚固的堤坝阻挡洪峰,强行压制着在他经脉中肆虐冲撞的阴寒蛊毒。剧痛如同退潮般迅速缓解,虽然并未完全消失,但已从足以令人昏厥的级别降到了可以忍受的程度。
陆凭舟单膝跪在床边,紧紧握着迟闲川的手,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逐渐平息,呼吸也慢慢变得平稳悠长。他低头看着迟闲川苍白的脸,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和……心疼:“为什么不叫我?”
迟闲川虚弱地靠在枕头上,劫后余生般大口喘息着,闻言扯出一个苍白的苦笑,声音沙哑:“不想……总麻烦你……” 他闭了闭眼,“这玩意儿……发作起来没个准……总不能……让你天天守着我……”
陆凭舟沉默地看着他,握着他的手没有松开,反而更紧了些。月光下,他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深邃如潭,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——有对他硬撑的愠怒,有对蛊毒的忌惮,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担忧和……坚定。
“算不上麻烦。”陆凭舟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,“蛊毒再发作,必须叫我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无论何时。”
迟闲川睁开眼,对上陆凭舟近在咫尺的、写满了担忧和不容拒绝的眼神。那眼神仿佛带着某种灼人的温度,透过镜片,直直地烙印在他心底。他微微一怔,心头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轻轻触动了一下,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。他张了张嘴,最终只是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这一夜,陆凭舟没有再离开。他就这样握着迟闲川的手,十指相扣,单膝跪在床边,像一尊沉默而坚定的守护神。直到迟闲川的呼吸彻底平稳,陷入沉沉的睡眠,他也没有松开。月光悄然移动,将两人的身影拉长,投在斑驳的墙壁上,交叠在一起,无声地诉说着一种超越言语的羁绊。
农历七月,俗称鬼月。中元节的脚步日益临近,月涧观内的气氛也日渐庄重肃穆起来。空气中仿佛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凉意和肃杀,连山间的鸟鸣都似乎少了几分欢快。
观里开始为一年一度的中元法会做准备。刘鹤山和张守静带着赵满堂忙碌起来。清扫庭院,拂拭神像,擦拭供桌,每一个角落都力求纤尘不染。赵满堂虽然嘴里依旧念念叨叨地算着账:“朱砂又涨价了……檀香要买好的……贡品水果得挑新鲜的不能太贵……哎呀这黄表纸用量也太大了……”,但手上动作却不敢马虎。他知道这是观里的大事,关系到祖师爷的脸面和方圆百里的安宁。
“满堂!别碎嘴了!赶紧把后院的落叶扫干净!”刘鹤山拿着鸡毛掸子,轻轻敲了下赵满堂的脑袋,语气带着少有的严肃,“中元法会,超度亡魂,普济幽冥,这是积大功德的大事!心要诚!别整天钱钱钱的!”
“知道了知道了,鹤山叔!”赵满堂揉着脑袋,嘟囔着,“我这不是精打细算嘛……功德要积,钱袋子也得捂紧点不是……”话虽如此,他还是加快了扫地的动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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