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晨光带着一丝清冽,懒洋洋地洒在月涧观略显陈旧的前院。青石板地面残留着夜露的湿痕,反射着微光。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特有的、略带甜腻的檀香气息,混合着山间草木的清冷味道。
赵满堂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,在院中焦躁地踱着步,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,仿佛那是他的命根子。
他对着廊下躺在躺椅上、怀里抱着黑猫小白的迟闲川,声音拔得老高,带着哭腔在寂静的晨光中回荡:“我的钱!我的小金库!我的血汗钱啊!祖师爷在上,您开开眼吧!方警官他……他这是明抢啊!”他挥舞着那张“线人费”审批单,上面方恕屿龙飞凤舞的签名和那个远低于他心理预期的数字,像针一样扎着他的心。
“川哥!你评评理!我赵满堂,为了月涧观,为了您老人家,那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!跑前跑后,担惊受怕,在古宅里差点把小命都搭进去了……结果呢?就这点?打发叫花子呢?!方恕屿他……他这是卸磨杀驴!过河拆桥!欺负老实人!”
迟闲川半眯着眼,仿佛还沉浸在晨光与慵懒的余韵中。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靛蓝棉麻道袍,微长的黑发随意束在脑后,几缕碎发垂在额前,遮住了些许过于精致的眉眼。
小白在他怀里蜷成一团,发出舒适的呼噜声。他慢悠悠地翻过一页手中那本厚厚的、封面是外文的《存在与时间》,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摩挲,对赵满堂的控诉置若罔闻,只懒洋洋地应道:“嗯,嗯,知道了。方恕屿不是人,抠门,小气,欺负我们家满堂。回头我帮你画个圈圈诅咒他。”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浓浓的敷衍。
“诅咒有个屁用啊!”赵满堂气得原地蹦了一下,差点把鞋甩出去,“我要的是钱!真金白银的钱!小金库都快见底了!祖师爷的金身还塑不塑了?您老人家上次可是在祖师爷跟前拍胸脯保证过的!现在这点钱,别说金身,连个金手指头都塑不起!”他越说越激动,唾沫星子在晨光中飞舞,“不行!我得去找他!找他领导!我要投诉!我要上访!我要……”
“行了行了,”迟闲川终于舍得放下书,揉了揉眉心,一脸“受不了你”的表情,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带着点无奈看向赵满堂,“吵得我脑仁疼。方恕屿那边我去说,行了吧?保证给你把该要的都要回来,一分不少。”他顿了顿,看着赵满堂瞬间亮起来的眼睛,像看到金元宝似的,慢悠悠地补充道,“不过嘛……这跑腿费、口水费、精神损失费……”
“五……五块?!”赵满堂警惕地捂紧了口袋,身体微微后仰,仿佛迟闲川要抢钱。
“格局打开点,”迟闲川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,在晨光中晃了晃,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,“一成。小金库总收益的一成,作为本次‘讨债’行动的专项经费。”
“一成?!”赵满堂倒吸一口冷气,脸瞬间绿了,像被霜打蔫的茄子,“川哥!你这是趁火打劫!落井下石!比方恕屿还狠啊!你这是要我的命啊!”他夸张地捂住胸口,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。
“那你自己去?”迟闲川挑眉,作势又要拿起那本厚重的哲学书,动作悠闲得仿佛在说“不去拉倒”。
“别别别!”赵满堂立刻怂了,哭丧着脸,像只斗败的公鸡,“一成就一成,川哥您老出马,一个顶俩!一定要把那姓方的榨干!不,是让他心甘情愿地掏钱!”他咬牙切齿地补充道,仿佛已经看到了方恕屿肉痛掏钱的样子。
数日后
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后院的小菜园里。迟闲川挽着袖子,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,正拿着一个旧葫芦瓢,慢悠悠地给几垄绿油油的青菜浇水。水珠落在叶片上,折射出细碎的光点。小白蹲在旁边的石凳上,碧绿的眼睛半眯着,享受着阳光。
赵满堂捧着一本簇新的账本,像捧着稀世珍宝,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红光,一路小跑着冲进后院,声音都带着雀跃:“川哥!川哥!钱到位了!小金库前所未有的充盈!”他献宝似的把账本递到迟闲川眼前,手指点着上面一个被红笔圈起来的数字,“您看!方警官那边补足了差额,还额外给了笔‘精神抚慰金’!这下可算宽裕了!”
迟闲川放下水瓢,甩了甩手上的水珠,晶莹的水滴在阳光下划出短暂的弧线。他望向主殿方向,阳光透过敞开的殿门,洒在略显陈旧的雷祖神像上,那肃穆的面容在光影中仿佛也带上了一丝温和的期待。他点点头,神色难得地认真起来,声音也沉静了几分:“嗯,是该办了。祖师爷护佑道场,香火不绝,是该换身新衣裳了。不过,塑金身非同小可,不是有钱就能随便塑的。”
正巧这时,陆凭舟提着几盒包装精美的点心和一袋新鲜水果走了进来。他今天没穿正装,一身剪裁合体的浅灰色羊绒衫配休闲裤,衬得身形挺拔如松,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温和,带着一丝学者特有的专注。“在聊塑金身的事?”他显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,将东西递给迎上来的赵满堂,“一点心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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