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农历:十一月初十,午后,黑风山脉东南,眼部落高地村落】
冰冷的、带着浓重血腥与毒瘴气息的风,吹过高地简陋的木质寨墙,发出呜咽般的声响。宁休瘫坐在粗粝的石地上,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寨墙,剧烈地喘息着,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周身无数伤口,带来撕裂般的痛楚。文宫空乏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潮水,不断冲击着他近乎麻木的意识。
他勉强抬起头,目光所及,是一片惨烈而匆忙的景象。
眼部落的战士们正在紧张地清理战场。寨墙之外,靠近深渊的边缘,堆积着大量被幽蓝火焰烧成焦炭或残缺不全的毒虫尸体,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臭与腥味。几名战士正用长杆将还有威胁的残骸推下深渊。更远处,沼泽中的虫潮似乎暂时退却了,但那低沉压抑的嘶鸣与蠕动声依旧从浓重的毒瘴深处传来,如同蛰伏的凶兽,随时可能再次扑来。
寨墙之上,负责警戒的战士神情紧绷,目光死死盯着下方翻涌的毒雾,手中紧握着那些刻满了眼形图腾、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骨弓与吹箭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却更加深沉的紧张与恐惧。
几名部落的妇女和老人正围着那几位在救援宁休时被毒虫拖下沼泽、侥幸被同伴拼死拉回却已身中剧毒的战士,用捣碎的草药进行紧急救治。痛苦的呻吟与压抑的哭泣声低低传来,更添几分悲凉。
宁休看到,那名冒着生命危险抛出藤蔓救下自己的年轻战士,此刻正躺在一旁,一位老妇人正在为他手臂上深可见骨、泛着黑绿毒色的伤口敷药。战士脸色苍白,牙关紧咬,却硬是没有发出一声痛呼,只是用一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望着宁休,微微点了点头。
宁休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,有感激,有愧疚,更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。这些与世隔绝的部落民,为了救他们,付出了惨重的代价。
他的目光最终落回自己怀中。夏衍依旧沉睡着,孩子的小脸在经历了之前的颠簸与惊险后,反而显得更加红润安宁,周身那内敛的净光平稳而柔和,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无法侵入他的梦境。这奇异的现象,让宁休心中稍安,却也更添疑惑。
那位眼部落的首领,脸上涂抹的油彩被汗水和血污模糊,眼神疲惫却锐利如鹰。他仔细检查了寨墙的防御,又低声与几位同样年长的战士交谈了几句,这才大步走到宁休面前。
他没有说话,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仔细打量了宁休一番,尤其在他那枯竭的文宫气息和满身伤口上停留片刻,眉头紧锁。随后,他的目光落在夏衍身上,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,充满了敬畏、困惑、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…渴望?
他蹲下身,从腰间取出一个用某种黑色硬木雕刻而成的、表面光滑温润的小罐子,拔开塞子,里面是一种散发着清凉苦涩气味的墨绿色药膏。他示意宁休伸出手臂,然后亲自将药膏涂抹在宁休几处最严重的伤口上。
药膏触及伤口,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凉,随即化为一种奇异的暖流渗入,剧痛竟迅速缓解,伤口周围那令人不安的黑绿色毒气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退。
宁休心中微震,这药膏的解毒效果竟如此神奇!
首领做完这一切,才抬起头,目光凝重地看向宁休。他指了指宁休,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和心口,然后用生硬无比的音节,夹杂着大量手势,艰难地试图沟通:
“你…力量…枯竭…伤…”
“孩子…‘梵种’…醒…‘圣灵’…”
“但…不够…‘它’…怕…光…更怕…‘死’…”
“必须…快…去…‘瞳’…”
“‘祂’…等不了…”
梵种?圣灵?瞳?祂?
宁休努力理解着这些破碎的词语和手势。对方似乎认为夏衍是某种“神圣的种子”或“圣灵”,其净光能克制沼泽下的邪物(“它”),但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彻底解决问题。必须尽快去一个叫“瞳”的地方?那里有一个“祂”在等待?而且时间紧迫?
“瞳…在哪里?”宁休沙哑着开口,用手指了指东南方向那毒瘴最浓郁、隐约有恐怖触手舞动的深渊。
首领重重地点头,脸上露出急切的神色:“对!‘大地伤痕’…心…‘污秽之瞳’!”
“源头…毒…怨…都在那里!”
“古老…矿眼…最深…”
“幽影…邪祭坛…最底…”
“‘祂’…被锁…痛苦…”
“需要…‘圣灵’…净化…解救…”
污秽之瞳?古老矿眼的最深处?幽影教的邪祭坛在最底下?还有一个“祂”被锁在那里痛苦不堪?需要夏衍去净化解救?
宁休瞬间将这一切与之前的经历联系了起来!哑泉镇的净光石矿脉、地底湖被封印的古龙、眼部落的圣坛供奉(净光石、龙鳞、灵乳)、以及这片被彻底污染崩溃的矿渊沼泽…这一切的源头,难道都指向了那个所谓的“污秽之瞳”?!那里才是幽影教经营最深、污染最烈的核心所在?!甚至…可能囚禁着另一条古龙?!或者…更可怕的东西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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