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畔惊魂一夜过去,黎明驱散了黑暗,却未能驱散笼罩在青云观和山下村落上空的凝重气氛。那枚作为诱饵、蕴含生机的鸡子虽被玄诚道长及时收回,但其灵光已黯淡大半,内里蕴藏的生命气息几乎被那邪物分身吸走殆尽,可见其歹毒。孩童李狗蛋依旧下落不明,生死未卜,其父母在观中客房由小道童照看,已是哭得近乎虚脱。里正与衙役们不敢怠慢,一面加派人手沿江搜寻,一面飞马报官。
玄诚道长面色沉重,在静室内来回踱步。妙光王佛则静坐蒲团之上,双目微阖,似在调息,实则灵觉已如一张无形巨网,缓缓铺向浩瀚江面,细细感知着昨夜那邪气溃散后留下的每一丝痕迹,追踪其逃遁的最终方向。江水滔滔,气息杂乱,那邪物本体又极其狡诈,刻意搅乱气息,遁入深水暗流,追踪起来极为困难。
直至日上三竿,妙光王佛方缓缓睁开双眼,眸中清光一闪而逝。
“如何?大师可有所获?”玄诚道长急忙问道。
妙光王佛伸手指向东南方向,江流下游约十五六里处,一片水势相对平缓、但暗礁密布的河湾:“邪气最终消散之迹,指向那片回龙湾。其水下似有极阴寒的洞穴或裂隙,可遮蔽气息。若贫僧所料不差,其巢穴入口,当在彼处左近。”
玄诚道长走到窗边,极目远眺,眉头紧锁:“回龙湾?那里水情复杂,暗礁丛生,漩涡暗流极多,历来是行船险地,寻常舟船难近。若邪物巢穴真在彼处水下,确是个极佳的藏身之所。只是……如何探寻?贫道虽通水性,可潜入那般深水暗流,既要闭气抗衡水压,又要分神抵御邪气、搜寻洞穴,怕是力有未逮……” 他面露难色,水下行动非其所长,尤其面对如此凶险未知的邪祟。
妙光王佛神色平静:“佛法无边,善巧方便。 水下探查,未必需要亲身潜入。贫僧有一法,或可一试。” 他看向玄诚道长,“请道长备一盆无根水(雨水或雪水),再取一截新柳枝来。”
玄诚道长虽不明所以,但知妙光王佛必有深意,立刻吩咐道童去办。不多时,一盆清澈的雨水和一截翠绿欲滴的柳枝奉上。
妙光王佛接过柳枝,置于水盆之上,指尖轻轻拂过柳叶,一股温和而充满生机的木灵之气被悄然激发。随后,他并指如剑,指尖泛起一层莹润如玉、不含丝毫烟火气的清辉,并非攻击性的佛力,而是高度凝聚的探查与感应之力。他以指代笔,凌空虚划,在那盆水面上,勾勒出一个简单却蕴含着“圆融、洞察、无碍”真意的符文。符文一成,便悄然融入水中,盆中清水顿时变得清澈无比,深不见底,仿佛不再是水,而是一面光滑的镜鉴。
“此乃水镜观微之术,” 妙光王佛缓声道,“借水之灵性,柳之生机,辅以心光映照,可观远处水下景象。然此法需极静之心,不能受外物干扰。劳烦道长为贫僧护法,勿使任何人、事惊扰。”
玄诚道长神色一凛,郑重稽首:“大师放心,贫道必竭尽全力,护持周全!” 说罢,他取出数道静心符、辟邪符贴在静室门窗之上,自身则手持拂尘,守在外间,凝神戒备。
妙光王佛跌坐盆前,手结禅定印,目光投注在那盆“水镜”之上,心神彻底沉静下来,与那盆水、那截柳枝乃至窗外浩瀚的江水,产生了一种玄妙的联系。他的灵识,如同投入水中的一粒石子,荡开涟漪,沿着冥冥中的感应,朝着回龙湾方向蔓延开去。
水镜之中,起初只是微微荡漾的清波。渐渐地,景象开始变化,不再是倒映的屋顶,而是显现出浑浊的江水、摇曳的水草、游弋的鱼虾……视角正在飞速下沉,掠过暗礁,穿过激流,直向江底深处而去。景象模糊不清,且晃动剧烈,这是水下暗流干扰所致。
妙光王佛心神不动,维持着灵识的稳定与穿透力。水镜中的景象逐渐稳定、清晰起来,已然到了回龙湾江底。这里光线昏暗,怪石嶙峋,暗流涌动。妙光王佛操控着灵识,如同最精密的探针,仔细搜寻着每一寸河床,感知着那微弱的邪气残留。
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,灵识在一处巨大的、被水草和淤泥半掩的礁石群边缘,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空间波动和阴寒之气!这波动与昨夜那邪物分身消散时的感觉同源,却微弱了百倍,几乎与周围的水流、岩石气息融为一体,若非妙光王佛灵觉超凡,绝难发现。
灵识集中探向那处。只见礁石底部,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裂缝,裂缝边缘光滑,不似天然形成,倒像是被什么力量长期侵蚀而成。裂缝深处,隐隐有暗蓝色的幽光闪烁,散发出刺骨的寒意,正是那玄冰煞气!而昨夜溃散的那缕邪气,最终便是遁入了此裂缝之中。
“找到了!” 妙光王佛心中明了。他尝试将灵识探入裂缝,却感到一股强大的阴寒禁制之力阻隔,这禁制不仅冰冷刺骨,更能冻结、侵蚀灵识,若非他心光圆满,灵识凝练无比,方才那一下接触,寻常修士的灵识只怕已被冻伤甚至吞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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