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识从无边的黑暗和空间的撕扯感中艰难浮起,如同溺水者挣扎出水面。率先恢复的是听觉,震耳欲聋的喊杀声、兵刃交击的锐响、建筑倒塌的轰鸣、以及垂死者的哀嚎,如同潮水般涌入。紧接着是嗅觉,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、火焰焚烧一切的焦糊味、还有灰尘和硝烟混合的刺鼻气息,充斥鼻腔。
林浅“睁开”眼,感知系统反馈回一片混乱而惨烈的景象。视线模糊,光影扭曲,但她仍能分辨出,自己正身处一条熟悉的街道——朱雀大街!只是此刻的朱雀大街,已非昔日帝都中枢的庄严景象,而是化作了血肉横飞的炼狱!
目光所及,断壁残垣,火光冲天。玄甲秦军与服饰杂乱的叛军(或是六国遗族、或是起义军)绞杀在一起,每一寸土地都在激烈争夺。法宝的光芒在空中对撞爆炸,剑气纵横,不时有修士或军士惨叫着从空中坠落。昔日繁华的店铺楼阁沦为废墟,尸体枕籍,血流成河。
“咸阳城破了……”
昏迷前听到的那声呼喊,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。仙秦的都城,那座象征着绝对秩序与无上权威的钢铁堡垒,竟然真的被攻破了!是楚随云背后的势力?是六国遗族的反扑?还是……因为骊山地宫的异变,导致“九曜锁星”大阵动摇,仙秦国运反噬?
无数念头电光石火间闪过,但林浅瞬间将其压下。现在不是探究原因的时候!她还活着,从那个寂灭星界逃了出来,但处境极度危险!这具“遗蜕”在连续的重创和最后的空间传送中,已处于彻底崩溃的边缘,灵能完全枯竭,“源”也因过度消耗而陷入深度沉寂。现在的她,脆弱得连一个普通士兵都可能致命。
必须立刻离开战场,找到藏身之处!
她挣扎着想移动,却发现自己半截身子被压在一堵倒塌的墙壁下,动弹不得。尝试调动一丝力量,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,眼前阵阵发黑。
就在此时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凶狠的叫骂声由远及近。
“这边!还有个穿道袍的!可能是秦狗的炼丹师!宰了他!”
几名浑身浴血、眼神疯狂的叛军士兵发现了她,挥舞着滴血的战刀冲了过来!在他们眼中,这气息奄奄、穿着道袍的“秦吏”,正是最好的杀戮对象。
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!林浅瞳孔收缩,意识疯狂催动,试图压榨出最后一丝力量,哪怕只是挪动一下!但身体如同灌了铅,根本不听使唤!
眼看刀锋即将临体——
“咻!咻!咻!”
数道凌厉的破空声响起!冲在最前面的两名叛军士兵身体猛地一僵,喉咙处多了一个血洞,难以置信地倒下。剩余叛军大惊,还没反应过来,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侧方废墟中掠出,剑光如匹练般闪过,剩下几人瞬间毙命!
黑影落地,是一个身着夜行衣、蒙着面巾的女子,身形矫健,眼神锐利如鹰。她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,迅速来到林浅身边,低喝道:“别动!” 声音清冷,带着一丝不容置疑。
女子蹲下身,双手运劲,低喝一声,竟生生将压住林浅的断墙残骸推开一角。她动作麻利地检查了一下林浅的伤势,眉头微蹙,迅速取出一个玉瓶,倒出一颗散发着清凉气息的丹药,不由分说塞入林浅口中:“吞下!能暂时稳住伤势!”
丹药入口即化,一股温和的药力散开,暂时压制了剧痛,让林浅恢复了一丝气力。她看向蒙面女子,沙哑问道:“……为何救我?”
女子目光扫过林浅破损道袍上几乎难以辨认的、属于丹鼎司的标记,又看了看她几乎完全损毁、非人般的躯壳,眼神复杂,低声道:“奉‘影主’之命,接应‘变数’。此地不宜久留,跟我走!”
影主?变数?林浅心中剧震!是楚随云背后的人?还是……薇拉提到的“他们”中的另一股势力?对方显然知道她的身份和重要性!
没有时间细想,女子已一把将她扶起(动作看似粗鲁,实则避开了要害),架在肩上,身形一动,如同狸猫般窜入旁边一条燃烧的小巷,借助浓烟和废墟的掩护,快速穿行。
沿途所见,触目惊心。咸阳城已彻底陷入混乱与杀戮。秦军仍在负隅顽抗,但阵线已支离破碎。叛军成分复杂,有纪律严明的精锐,也有烧杀抢掠的乌合之众。更可怕的是,城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——原本笼罩全城的“道律”压制力场变得极不稳定,时强时弱,导致灵气紊乱,许多修士法术失控,加剧了混乱。天空中也偶尔划过不祥的、带着血色的流光,那是强大修士在殊死搏杀。
女子对城中的路径极为熟悉,专挑偏僻小巷和地下暗道行进,巧妙地避开了几处主要的战场。林浅能感觉到,这女子的修为至少是筑基后期,身法诡异,经验老道。
约莫一炷香后,女子带着林浅来到一处靠近城墙的、看似废弃的宅院地窖。地窖内阴暗潮湿,但结构稳固,入口隐蔽,里面已有十几人藏匿,大多带伤,气氛压抑。见到女子回来,几人立刻警惕地站起,看到林浅时,都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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