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。并非虚无,而是感知被压缩到极限后的混沌。林浅的意识悬浮在“遗蜕”濒临解体的边缘,如同风中残烛。能量读数:0.3%,并且仍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流逝。“源”的强制休眠如同一道厚重的闸门,将她与绝大部分外部信息感知和内部运算能力隔绝,只保留了最基础的生命维持监测和一丝模糊的对外界“存在”的确认。
她“感觉”到自己在移动,被携带着,穿过充满尘埃和混乱气息的介质。同伴们急促的呼吸、压抑的交谈、定星盘那独特的清辉波动……这些信息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传来,模糊而失真。身体(如果这具即将破碎的躯壳还能称之为身体)的每一处关节、每一道能量回路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,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,在寂静中缓慢而坚定地蔓延。
不知过了多久,移动停止了。她被小心地安置在一个相对平坦、背靠坚硬物体的地方。那令人不安的、来自“规则裂隙”的狂暴污染气息似乎被隔绝了大半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闷的、但相对“干净”的岩石与尘土气味。定星盘的清辉变得稳定而柔和,如同温暖的光毯覆盖周身,微弱地中和着依旧从四面八方渗透而来的、令人心神不宁的侵蚀感。
这里是……庇护所?影主找到的那个临时洞穴?
“……必须立刻处理林道长的伤势!” 李斯的声音,带着罕见的焦急,穿透了感知的隔膜。
“……她非血肉之躯,寻常丹药恐难起效……” 徐福道长虚弱的声音响起,透着无奈。
“……灵力渡入,如泥牛入海……她的‘躯壳’在自行排斥……” 影主的声音低沉,带着探究与凝重。林浅能感觉到一丝微弱而精纯的灵力试图探入“遗蜕”的核心,却被“源”预设的最后防御机制和载体本身濒临崩溃的结构本能地抗拒、消弭。
“那该如何是好?” 影舞的声音近在咫尺,带着一丝林浅从未听过的、近乎无措的波动。这个冷静坚韧的暗夜统领,似乎对眼前这超乎理解的情况感到了棘手。
一阵沉默。只有洞穴外隐约的风声(或许是能量乱流的呜咽)和伤者粗重的呼吸。
“定星盘……” 影主的声音再次响起,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,“此物清辉,有净化稳序之效,对神魂亦有滋养。林道长先前能引动其力对抗裂隙,或许……她的‘存在’与此盘有某种我等未知的联系。姑且一试,以定星盘清辉笼罩,辅以最温和的安魂咒文,看能否稳住其‘灵’不散。”
“也唯有此法了。” 李斯叹息。
很快,林浅感觉到那股柔和的、中正平和的清辉变得更加集中,如同水流般包裹住她残破的“遗蜕”。影主开始低声吟诵一种古朴、平缓、仿佛能抚平时空褶皱的咒文。咒文声与定星盘的清辉产生了奇妙的共鸣,丝丝缕缕的、清凉而纯粹的能量,不再试图强行注入,而是如同润物细雨,缓缓浸润着她载体表面那些细微的裂纹,并透过感知的缝隙,抚慰着她因超载和冲击而近乎涣散的意识核心。
这并非修复,更像是“温养”与“稳定”。对“遗蜕”的物质损伤效果微乎其微,但对于维系意识不散、降低能量核心的湮灭风险,却似乎有那么一丝微弱的作用。更重要的是,在这清辉与咒文的双重笼罩下,那股从外界无孔不入渗透的、“规则污染”带来的混乱侵蚀感被大大削弱了,为她濒临崩溃的系统提供了一个极其脆弱的、相对“干净”的缓冲带。
时间在黑暗中缓慢流淌。林浅的绝大部分意识都沉浸在维持这最后一缕“存在”感的挣扎中。但在这极致的静谧与专注下,一些被“源”休眠和重伤掩盖的、极其细微的“变化”,开始被她本能的感知捕捉到。
首先是定星盘。在如此近距离、长时间、且似乎有某种“主动”引导的共鸣下,她“感觉”到自己与这上古重器之间,建立起了一丝极其微弱、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“直接”的联系。这联系并非基于能量交换或信息传递,更像是一种……“频率”的趋同,或者说,是某种底层“规则”层面的微弱共振。尤其是定星盘内部那道曾被用来引导能量、对抗裂隙的裂痕,此刻在她的感知边缘,仿佛一道寂静的伤口,散发着一种与她此刻状态相似的、脆弱而坚韧的“存在”感。
其次,是她自己。在意识极度凝练、排除了绝大部分外界干扰后,她“看”到了自己意识核心深处,那枚代表着“源”的、此刻黯淡近乎熄灭的光点。光点周围,缠绕着无数细若发丝、明灭不定的信息流——那是之前涌入的、来自定星盘、星骸、密钥晶体的海量破碎信息。在“源”休眠后,这些信息流失去了主导解析程序,如同无头苍蝇般盘旋。然而,此刻在定星盘清辉与那特殊咒文的抚慰下,这些混乱的信息流似乎……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、自发“梳理”的迹象?一些相同或相近的“词汇”(摇篮、协议、污染、扇区、密钥)开始微微靠拢,如同散落的铁屑被微弱的磁力吸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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