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森林的第七天,N站在龙螺旋之塔的阴影下,指尖缠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流。那气流里裹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——一种炽烈如奔雷,劈开云层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;一种温润如流火,漫过大地时藏着洞悉一切的沉静。空气里浮动着潮湿的水汽,是昨夜一场雨留下的痕迹,塔身上攀附的古藤还在滴水,每一滴都像是从时光深处坠落,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回响。
“它们在说话。”
N轻声说,尾音被风卷着飘向塔顶。索罗亚从他肩头探出头,蓝色瞳孔里映出塔顶盘旋的流云,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。它的鬃毛微微竖起,不是因为恐惧,而是被那两股力量牵引着——它们像缠绕的藤蔓,在空气中彼此排斥又相互依存,每一次碰撞都让周围的空气微微震颤,连脚下的石板都传来极轻的嗡鸣。
风里传来细碎的龙吟,不是实体的嘶吼,而是更深层的意志在碰撞。
N闭上眼,意识像沉入清澈的潭水,顺着那波动往下探。
他的感知越过塔顶的铜铃,越过盘旋的飞鸟,沉入合众大地的肌理——在那里,他“看”到了冰封的山峦上,一道蓝色闪电正撕开夜幕,每一道电弧都刻着“真实”的纹路,那纹路里藏着无数宝可梦被囚禁的悲鸣,藏着人类为争夺力量流下的鲜血,藏着世界最赤裸的伤痕。
他也“看”到了燃烧的平原上,一团金色火焰正舔舐天际,每一缕火苗都写着“理想”希望的注脚,那注脚里有老妇人递给他浆果时的温暖,有索罗亚第一次化作他的模样时的雀跃,有在丰缘时,塞西对他的“相信”,相信他能抚平大地与海洋伤痛的心。
那里,藏着生命对美好的本能向往。
“真实与理想……”
他喃喃自语,指尖无意识地收紧,指甲掐进掌心,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。
这痛感让他想起魁思奇——那个总是穿着白色长袍,说话时语调温和如春风的男人,曾将这两者撕裂成对立的旗帜。
魁思奇说,真实是人类对宝可梦的奴役,理想是让所有宝可梦挣脱束缚;他说,N是被选中的“王”,要带着等离子队创造一个没有精灵球的世界。
可那时的N,总能在魁思奇眼底深处,看到一丝与“理想”无关的东西——那是对双龙力量的觊觎,是将所有生命都纳入掌控的野心。而此刻感受到的力量,分明在诉说另一种可能——就像白昼与黑夜,少了任何一方,世界都将陷入失衡的混沌。
索罗亚忽然扯了扯他的衣领,毛茸茸的尾巴扫过他的下巴。N睁开眼,顺着它的目光看向塔基的方向。
那里不知何时站着两个模糊的身影,一个周身萦绕着淡蓝电光,轮廓如同披甲的巨龙,鳞片的边缘在微光中泛着金属般的冷硬;一个裹挟着暖橙火光,身形似展翅的飞鸟,羽翼的弧度流淌着火焰般的柔和。
它们并未显露出完全的形态,像是被一层薄雾笼罩着,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,连风都屏住了呼吸,仿佛在审视这个突然闯入的、能听懂它们对话的人类。
N没有后退。他能感觉到,这两股意志没有恶意,只有一种古老的审视——像沉睡了千年的守护者,在确认眼前的人是否真的能理解那份对立中的共生。
他想起老妇人曾教导过的,森林里的溪流与岩石,看似一个柔软一个坚硬,却在年复一年的碰撞中,共同雕琢出最美丽的峡谷。
“我听过很多声音。”
N迎着那无形的压力开口,声音平静却坚定,像在风中扎下根的草
“有宝可梦被精灵球困住时,发出的沉闷呜咽;有训练家在对战胜利后,与伙伴相拥时的欢笑;有在丰缘的经历中,曾拯救过的被控制的宝可梦们发出的痛苦嘶吼……”
他顿了顿,目光穿过薄雾,望向那两个身影,“你们在争执,对吗?争执该用真实的利刃刺破虚妄,还是用理想的火焰照亮前路?”
“不妨听听我的心声,你们会认可我的。”
感受到N身上流淌的熟悉力量
塔顶的流云忽然剧烈翻涌起来,像被无形的手搅动的墨汁。
蓝色电光与金色火焰猛地冲向对方,在空中交织成一道短暂的弧光,那弧光里炸开无数细碎的光点,每一点都带着尖锐的碰撞声——
那是“真实”在质问,那是“理想”在反驳。两股强劲的力量交互汇聚,冲击。
N的心猛地一跳。这争执太熟悉了,像极了他自己无数个夜晚的挣扎。
离开等离子队后,他曾在丰缘的海岸边坐了整整一夜,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。那时他问自己:见过魁思奇的谎言,见过人类为利益伤害宝可梦的真实,该彻底否定人类的善意,从此只与森林里的伙伴为伴吗?
可老妇人温暖的笑容,索罗亚无条件的信任,塞西为守护平衡付出的力量,又在告诉他,理想并非空中楼阁——总有人在努力让世界变得更好。
他忽然开口,声音不大,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,清晰地传入风中:“真实不是绝望的理由,理想也不是逃避的借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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