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和殿内的余音尚未完全散去，那“三元及第”的荣耀如同实质的光环，笼罩在王文韬身上。他随着引礼官退出大殿，身后是数百道复杂难言的目光。阳光此刻已完全跃出地平线，金灿灿地铺满了汉白玉广场，也为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了一层耀眼金边。
“恭喜王状元！”
“贺喜永昌侯！”
“三元及第，实乃国朝佳话，文坛盛事！”
一出殿门，早已等候在外的官员、以及部分关系亲近的勋贵便围拢上来，纷纷道贺。无论真心假意，此刻的面子功夫都做得十足。王文韬面带恰到好处的微笑，从容应对，既不显得过分热络，也无丝毫倨傲，举止风度令人心折。
“文韬！”一个清朗中带着难掩喜色的声音传来。只见太子赵宸并未穿着正式的朝服或储君礼服，而是一身杏黄色常服，在几名内侍的簇拥下快步走来，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，竟不顾周围众多目光，直接上前拍了拍王文韬的手臂，“好！太好了！三元及第！孤早就看出你非池中之物！今日金殿之上，父皇亲点，真是大快人心，也给孤脸上增光啊！”
他这话语中的亲近与毫不掩饰的喜悦，让周围众人神色各异。太子此举，无疑是在向所有人宣告，这位新科状元，是他极为看重之人。
“殿下过誉，臣愧不敢当。”王文韬微微躬身，语气谦逊，却也没有过分推辞。他深知，此刻过分的谦逊反而显得虚伪。与太子的这层关系，既然已经摆在明面，坦然受之便是。
“诶，文韬何必过谦！”赵宸笑容更盛，低声道，“琼林宴上，我们再细谈。”他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，显然对王文韬的未来有着极大的期许。
依照惯例，新科进士需在礼部官员引导下游街夸官，然后参加由皇帝赐宴的琼林宴。夸官之景，自是人山人海，万人空巷。“三元及第”的永昌侯，更是吸引了无数百姓与权贵的目光。欢呼声、议论声、羡慕声交织在一起，声浪震天。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的王文韬，面色平静，目光扫过繁华的街景与涌动的人潮，心中并无多少波澜。这些世俗的荣耀，于他而言，不过是达成目标的阶梯，是汇聚“势”的一种手段。他能感觉到，在这万众瞩目的荣耀时刻，一丝丝微弱却纯粹的“民望”之气，似乎正被那无形的龙气吸纳、融合，让周身萦绕的龙气都似乎活跃了几分。
游街完毕，众进士移驾皇家御苑——琼林。
宴开百席，珍馐美馔，觥筹交错。景和帝虽未亲至，但派了太子赵宸及几位内阁重臣代表主持，规格已是极高。宴会的气氛热烈而融洽，新科进士们历经寒窗苦读，如今鲤鱼跃龙门，大多难掩兴奋，相互敬酒，畅谈未来。
王文韬作为状元，又是侯爵，自然是全场的焦点。敬酒之人络绎不绝，他都以茶代酒，从容应对。太子赵宸更是几乎坐于主位，目光不时落在他身上，关切之意溢于言表，俨然已将其视为不可或缺的臂助。
“文韬，”趁着间隙，赵宸举杯示意，声音不高却足以让邻近几席听清，“如今你已入翰林，清贵无比，又得父皇亲口赞誉，接下来有何打算？若有需孤相助之处，但说无妨。”他这话，既是关心，也是进一步的拉拢，更是做给在场其他人看。
“殿下厚爱，文韬心领。”王文韬举杯回敬，目光清明，“初入朝堂，根基浅薄，眼下还是当以熟悉翰林院事务、精进学问为主。陛下授我兵部职方司主事与钦天监协理之职，已是恩宠，文韬不敢好高骛远，当先在此二职上做出些实事，方能不负圣恩与殿下期望。”
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，既表达了对太子的尊重，也表明了自己脚踏实地、不急于揽权的态度，更点出了皇帝对他的任命，暗示一切需在规则内进行。
赵宸闻言，眼中欣赏之色更浓：“好！沉得住气，方成大器！文韬所言极是。翰林院乃是储相之地，职方司与钦天监亦能接触实务，正是积累的好去处。”他话锋一转，声音压得更低，仅容两人听闻，“不过，朝中局势复杂，树大招风，你如今风头太盛，需谨防暗箭。有些人，怕是见不得你如此顺遂，亦见不得孤身边多一助力。”
“多谢殿下提醒，文韬自会小心。”王文韬微微颔首。他自然明白，这“三元及第”的荣耀是光环，也是靶子。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，等待他行差踏错。这朝堂之上的龙气，看似堂皇浩大，内里却暗流汹涌，交织着各种势力的纠缠与碰撞。
就在宴会气氛渐至高潮之际，一名身着紫色宦官常服、面色白净无须的中年太监，在数名小太监的簇拥下，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主宴席前。他的出现，让原本喧闹的宴席瞬间安静了不少。许多官员认出了他，正是司礼监随堂太监之一，皇帝身边的近侍，冯保。
冯保脸上带着程式化的笑容，目光扫过全场，最后落在王文韬身上，尖细的嗓音响起：“咱家奉皇上口谕，特来传话。”
本小章还未完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