兽族蛮牛族的驻军,在袭击的喧嚣彻底平息、死寂笼罩废墟近半个时辰后,才“姗姗来迟”。沉重的脚步声和铠甲碰撞声,如同迟到的丧钟,敲打在焦黑的土地上。
领头的依旧是那个五阶的蛮牛统领。他带着一队牛高马大的战士,装模作样地在化为瓦砾的小镇里巡视。目光扫过倒塌燃烧的房屋、散落的血迹、破碎的玩具,那张牛脸上没有丝毫波澜,只有事不关己的麻木,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。
“啧,真晦气。”他嘟囔着,踢开脚边一块烧焦的木料。
很快,他们在小镇中央那片被撞碎的简陋神像废墟旁,发现了昏迷不醒、浑身浴血的杨随风。他像一块被丢弃的破布,躺在冰冷的碎石和泥土里,气息微弱。
“这小子命还真大。”蛮牛统领咂咂嘴,语气里听不出是赞叹还是遗憾。他随即注意到不远处,那座属于杨随风和清瞳的木屋,竟然奇迹般地完好无损,屋外还笼罩着一层黯淡但坚韧的守护结界光晕。
“抬进去!”统领挥了挥蒲扇般的大手,指挥道,“别让他死在这儿。清瞳大人回来看到个死人,麻烦。”
几个蛮牛战士粗鲁地将杨随风抬起,动作间牵扯到他碎裂的骨头,即使昏迷中,杨随风也发出痛苦的闷哼。他们将他抬进唯一完好的木屋,粗暴地丢在床上。
一个略懂些治疗魔法的蛮牛战士走上前,掌心凝聚起一团粗糙的绿色光晕(低阶治愈魔法),胡乱地在杨随风塌陷的胸口和扭曲的手臂上按了按,勉强止住了最汹涌的出血。然后,他们用粗糙的绷带,将杨随风的手臂和胸肋草草捆扎固定,动作毫无温柔可言,仿佛在处理一捆待修的农具。
“行了,死不了。”那战士拍拍手,对统领报告。
蛮牛统领点点头,对着床上气息奄奄、勉强恢复一丝意识的杨随风,用一种施舍般的、带着明显敷衍的语气说道:“小子,算你命大。放心,大部队已经在‘全力追击’那些该死的半魔了。这附近的巡防,俺们也会‘加强’的。” 他特意加重了“追击”和“加强”,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嘲弄的弧度。
说完,他不再看杨随风一眼,仿佛完成了什么脏活累活,带着手下如同来时一样,迈着沉重的步伐,轰隆隆地离开了这片人间地狱,留下满目疮痍和死寂。
剧痛如同附骨之蛆,反复撕扯着杨随风的神经。他躺在冰冷的床上,视野模糊,望着屋顶简陋的木梁。外面死寂一片,只有风吹过废墟的呜咽,如同亡魂的悲泣。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巨大的荒谬感,几乎将他淹没。
“‘追击’……‘加强’……”他扯了扯嘴角,想笑,却牵动了胸口的伤,剧烈的咳嗽让他眼前发黑,咳出带着内脏碎片的暗红血沫。“呵……琼……这就是你所谓的……命运剧本么?” 他对着虚空,无声地质问,眼神空洞而绝望。
不知过了多久,当灰暗的天空勉强透下些惨白的光线时,杨随风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,凝聚起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精神力,如同最轻柔的叹息,拂过小镇的废墟。
“孩子们……出来吧……安全了……”
“是我……神明大人……”
“别怕……出来……”
精神力的呼唤带着安抚的力量,一遍遍在死寂中回荡,如同黑暗中唯一的萤火。
窸窸窣窣的声音,如同惊蛰的虫鸣,开始从废墟的各个角落响起。
地窖的盖板被小心翼翼地顶开一条缝,露出几双沾满灰尘、惊恐未定、如同受惊小鹿般的眼睛。
厚厚的、被烟熏黑的草垛被颤抖的小手扒开,几个蜷缩成一团的孩子钻了出来,茫然地看着化为焦土的家园。
废弃灶台的灰烬里,一个瘦小的身影艰难地爬出,浑身漆黑,只有眼睛还亮着……
扑通!深井里冒出水花,龙玉儿苍白的脸探出水面,大口呼吸着,纯黑的眼眸里还残留着溺毙般的恐惧,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颊。
幸存的孩子们,如同惊魂未定、失去巢穴的雏鸟,循着那熟悉又令人安心的精神指引,跌跌撞撞、互相搀扶着,聚集到杨随风所在的木屋前。当他们看到床上那个浑身缠满染血绷带、脸色惨白如纸、气息奄奄的“神明大人”,再看到屋外那如同被巨兽蹂躏过、只剩断壁残垣的家园时,压抑到极致的悲伤和恐惧瞬间决堤。
“哇——神明大人!”
“家……家没了……呜呜……”
“小叶子……被……被坏人抓走了……”
“阿黄哥……被……被火球……”
“呜呜呜……为什么……为什么总是我们……”
撕心裂肺的哭声汇聚成一片绝望的海洋,稚嫩的童音里充满了对这个冰冷世界最无助的控诉。悲伤和绝望如同实质的阴云,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。
杨随风的心如同被无数把钝刀反复切割、搅动。他强撑着精神,喉头滚动,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温柔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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