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州百年难遇的大雪忽然止住,可压在众人心里的大雪却始终无法清除,只有一阵阵低重的喘息与呜咽声。
任风流看着一众只穿着单薄衣衫的百姓,不由莞尔一叹。
这场战乱来的太过突然,以至于百姓还未填好冬衣便要颠沛流离。
毫无疑问,盛京今夜发生的一切仅仅只是个开始,后面中州各地都会如这般一样,甚至要持续数十年、百年之久。
他现在人言微轻,别看占了一个儒家首座的名份,但在董武、何绅甚至是司家老祖的眼里,不过是一个尚不入流的小辈。
若想为百姓争取那一线生机,就少不了朱子这样德高望重的大儒。
朱子选择独自留在盛京,难保会发生什么事情,他在此时选择离去,便是不孝。
再说了,自己与澹台兄和笑千愁共同谋划了今夜之局,现在他们还未出来,抛下他们自行离去,又是不义。
八罪已犯其二,日后任他取得再高成就也难免会被人看轻,更何况,他不也不愿意就此离去。
于是,任风流不由放缓了脚步,渐渐的落在了众人身后。
走在前面的司行寻了半天不见师兄的身影,不由停下步伐,回身一望,却见任风流正停驻在一片雪原之上,衬托的身形愈发孤寂。
见他这般心事重重的模样,司行不由走回去问道:“师兄,你怎么了?”
任风流笑着摇了摇头,强挤一抹欢笑:“没事,只是有些感慨罢了。”
“师兄,不是我说……”
司行见他这般模样,心里有些没底,毕竟任风流是他们这一行人中实力最高的人了,若是他都如此悲观,那么百姓们又如何寻到一处安身之地?
他正欲开口相劝,却被任风流声打断:“师弟,若是师兄让你带着百姓们去寻一处安身之所,你可愿意?”
“啊?师兄,你不会要回去吧?”
司行眼里明显有了短暂的慌乱,他前半生算是不学无术的纨绔,后因朱子指点才改邪归正,可即便如此,他也未曾做过半个决定,都是跟在朱子与任风流身后学习。
如今,师兄要将这么一项大任交给他,他又如何能做到?
“万万使不得啊,师兄,师尊点名让你……”
司行正要相劝,却见任风流只是平静的冲他一笑,不由欲言又止。
“我意已决。”
司行只淡淡的说了这四个字,便头也不回的往回走去。
“不可啊,师兄,万万不可啊!”
司行急得险些要掉出眼泪了,没有师兄,他如何担负大任啊?
于是,他三步并作两步,连忙追了上去,不停的哭着央求任风流不要回去。
但任风流既然打定了主意,又岂会因他的三言两句而改变?
到最后,司行眼见自己说服不了他,干脆心一横:“首座师兄,若你执意要回去,那么师弟便跟你一起回去!”
“胡闹,你实力低微,又帮不上什么忙,回去作甚?赶紧……”
话说一半,任风流忽然瞧见了司行眼角一丝如释重负的快感,他忽然愣住。
是了,自己担忧朱子,想着霍师出事了,朱子不能再出事。
可他忘了,师弟的父亲及家人,都还在南门处,他心里又如何不担忧?
毕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,才让司家二房陷入如此境地,他本想狠心让师弟回去,带着百姓寻找一处安置之地,可望着司行眼里的挣扎,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“罢了,你若是想回去,便随我一同回去吧。只不过,回去之前,要先安置好百姓。”
任风流又开始头疼起来,他是必须要回去的,可司行又想跟他一起回去,他们二人走后,百姓如何自处?
正当他苦思冥想之际,忽然瞥见人群中有一位背着朴刀的瘦弱身影。
这人他有些印象,方才司家老祖妄图以歪理骗百姓回去的时候,只有他敢站出来说话,是个有清醒有担当的汉子。
他身后又背着两柄朴刀,在一众江湖客都离去时,唯独他选择留下,想来应该有几分修为傍身。
或许此人可信。
想到这,任风流不再犹豫,又快步追了上去,叫住了黄元儿,向他说明了事情经过。
黄元儿倒是第一次与儒门首座交谈,心中不由有些发悚。
他与明公皆是江州人士,自然听过任风流的名号,可今夜之前,他从未想过会和任风流扯上交情。
加上他本就是性情中人,听任风流这么一说,当即表示理解,笑着说道:“任首座尽管放心回去,俺黄元儿亏待了谁都不能亏待乡亲们,我会给他们找个安身之处的。”
任风流见他这般模样不似作假,心中最后一块石头也落了地,就在即将返身时,一道高大的身形忽然拦住了去路。
“任首座方才说,澹台少侠还未出城?”高大人儿皱眉问道。
“阁下是?”
任风流边问边仔细打量着面前来人,心中颇为惊讶,许是方才人太多,才导致他没注意到眼前这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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