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万山坐在书房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白玉镇纸。窗外天色已近黄昏,残阳如血,将庭院里光秃秃的枝桠影子拉得老长,投在冰冷的地砖上,如同扭曲的爪牙。他面前摊开的,正是沈青山那份用血墨书写、印着陈老四鲜红指印的“期粮契约”。字迹潦草,条款简陋,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他坐立难安。
“家主,查清楚了。” 管事沈贵垂手立在一旁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一丝邀功的谄媚,“沈青山那小子,钱确实是自个儿攒的和当了他娘留下的一个旧银镯子换的,没偷堡里的东西。至于禹州那边…” 他顿了顿,凑近些,“庆丰号的张扒皮确实在联合几家大粮商,正秘密派人来云州压价收粮,动静不小,几个消息灵通的粮商都收到了风声,人心惶惶。那陈老四,就是被张扒皮逼债逼得快上吊的一个!”
沈万山的手指猛地顿住。浑浊的眼珠盯着契约上“低于市价两成”、“三个月后交割”的字样,又想起沈青山在议事堂上那番条理清晰、颠覆认知的“期货”论调。
奇谋?还是亡命之徒的豪赌?
他不得不承认,这“期货”的概念,如同在他固有的认知壁垒上凿开了一道缝隙。低价锁定未来货源,再高价转卖预期…若真如沈青山所言,能成功卖给那些被张扒皮压榨的禹州小粮商…这中间的利润空间,大得足以让任何商人怦然心动!沈家现在最缺的是什么?就是钱!大笔的钱!
但风险呢?同样巨大!粮价若是不涨反跌,或者沈青山根本找不到买家,这三百石粮食的烂摊子,最终还是要砸在家族手里!沈万山刚坐上家主之位,根基不稳,最怕的就是这种可能动摇根基的麻烦。二房三房那些老狐狸,正虎视眈眈等着他出错。
“家主,” 沈贵察言观色,小心翼翼地添了把火,“沈青山这小子,虽然胆大妄为,但…似乎也不是全无道理?他敢签这契约,想必有些倚仗?不如…再叫他来问问?若他真有门路找到禹州的买家,这买卖…或许真能做?总比咱们库里的银子白白放着生锈强啊!” 他眼中闪烁着对可能分一杯羹的贪婪。
沈万山沉默良久。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沉入地平线,书房内光线迅速黯淡下来。他猛地将手中镇纸拍在契约上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脆响。
“去!把沈青山叫来书房!还有,”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“把二房宏老、三房林叔、库房沈福、田庄沈禄也都请来!就说,事关家族财路,请他们一同参详!”
他要让所有人都听听!成了,是他沈万山慧眼识珠,力排众议!败了?哼,那也是沈青山这个旁系小子胆大包天,蛊惑人心!他正好借机清理门户,巩固权威!这步棋,无论进退,他沈万山都要立于不败之地!
祠堂深处,死气弥漫,如同墓穴。
沈渊枯槁的身躯依旧伏在冰冷的地砖上,纹丝不动。浓烈的腐朽气息几乎凝成实质的黑雾,缠绕着他,长明灯那点幽蓝的火苗在死气中艰难摇曳,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。灵魂深处,是深入骨髓的撕裂感和难以言喻的虚弱。魂力本源受损61%的代价,如同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恐怖黑洞,吞噬着他最后的存在感。每一次维持意识的凝聚,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,伴随着灵魂被凌迟般的剧痛。
【警告:宿主生命体征极度微弱!维系状态消耗加剧!】
【当前气运值:5(危险)】
冰冷的提示音如同催命的符咒。气运值虽然因红玉唤醒枯藤带来的声望提升和天地生机反哺,勉强从归零拉回到了5点,但这5点如同风中残烛,根本无法支撑他进行任何主动操作,甚至连维持最低限度的清醒都变得异常艰难。
然而,就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痛苦中,识海深处那点微弱却纯粹的紫金血脉印记(1%点亮),却如同定海神针,顽强地锚定着他的核心意识。这点光芒,是“不跪仙”的誓言所化,是沈家血脉深处最后的骄傲与反抗之火!
模糊的感知如同断断续续的电波,艰难地穿透祠堂厚重的墙壁,捕捉着外界的信息碎片。
他“听”到了沈万山书房方向的动静。仆役匆忙的脚步声,族老们低声交谈的窸窣声,还有…沈青山那被刻意压低、却依旧带着孤狼般倔强的呼吸声!
‘青山…被叫去了…万山…在权衡…’ 破碎的意念艰难地拼凑着。他能感受到那股围绕沈青山的巨大压力,如同无形的磨盘,要将那刚刚燃起的商道星火碾碎!家族的内耗,权力的倾轧,短视的贪婪…这一切,都在疯狂消耗着沈家本就岌岌可危的气运!
【洞察之眼(被动触发)!】
【目标:沈万山(家主)】
【状态:权衡利弊,意图转嫁风险,巩固权威。忠诚度-55(淡漠)→-60(戒备与利用)】
【近期运势:灰(家主之位不稳,忧惧交加)→灰黑(面临抉择,风险与机遇并存)】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