祠堂深处,沉眠灵柩散发的微光,是沈家村死寂中唯一跳动的脉搏。翠绿光点与淡金祖气交织流转,如同守护着琥珀中濒临熄灭的星火,每一次微弱闪烁,都牵扯着沈家那已稀薄如烟、却依旧坚韧流淌的族运金流。灵柩旁,沈青山盘坐如铁铸的雕像,蜡黄的脸上冷汗涔涔,左肩包裹的麻布边缘,丝丝缕缕的九幽黑气如活物般蠕动,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脏腑撕裂般的阴寒剧痛。他仅存的右手死死扣着腰间的玄铁血印,断指处新生的麻痒与肩头的蚀骨之痛交织,唯有印纽上那截断骨冰冷的触感,才能勉强维系他摇摇欲坠的神志。
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、血腥气,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溃烂甜腥——那是从偏房紧闭的木门后透出的、属于沈千刃的气息,如同角落里一颗裹着糖衣的毒瘤。
“家主…鹰爷传讯…死囚…已陆续押至黑风崖…”一名铁卫单膝跪地,声音嘶哑低沉,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,“但…但崖底入口处…煞气冲天…寻常死囚靠近十丈便心神崩溃…七窍流血…已…已折损十七人…尚未有一人成功靠近血月光幕完成献祭…”
铁卫的头垂得更低,后面的话被沉重的绝望压回了喉咙。血月秘境的入口,像一个只吞噬强者的无底洞。沈家悬赏重金搜罗的亡命徒,在入口那恐怖的威压和凶戾煞气面前,脆弱得如同蝼蚁。
沈青山独眼猛地睁开,血丝密布,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希望如同风中残烛,摇曳欲熄。红玉的一线生机,月娘的道基之续,他自身的腐骨剧毒…所有的希望都系于那血色入口之后,却被一道名为“祭品”的血肉天堑死死拦住!
就在这时——
轰隆隆——!!!
九天之上,毫无征兆地炸开一声撼天动地的巨响!并非雷鸣,而是某种更狂暴、更纯粹、仿佛要撕裂苍穹的恐怖力量在疯狂碰撞!整个祠堂,不,整个沈家村,乃至方圆数十里的大地,都在这一声巨响下剧烈震颤!屋顶梁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积尘簌簌落下!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带着毁灭与新生双重气息的恐怖威压,如同无形的天穹巨手,轰然压下!祠堂内所有人,包括重伤的沈青山,都感觉心脏被狠狠攥住,灵魂都在颤栗!那沉眠灵柩的光晕都剧烈波动起来!
“是…是凌霄少爷闭关的后山方向!”一名铁卫失声惊呼,脸上充满了惊骇。
沈青山猛地抬头,独眼透过祠堂敞开的门扉,死死望向村后那座孤峰——洗剑峰!那里,是沈凌霄闭关稳固剑骨、试图靠近蕴剑池的地方!
洗剑峰顶,早已不是往日的清冷孤高。
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撕裂!厚重的、如同铅块般的乌云从四面八方疯狂汇聚,层层叠叠,低垂得仿佛要压垮山峰!云层深处,并非沉闷的雷光,而是无数道粗如儿臂、狂暴到极致的惨白色电蛇在疯狂游走、碰撞、炸裂!每一次碰撞,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霹雳巨响,刺目的白光将整座孤峰映照得一片惨白!
狂风呼啸,卷起碎石断木,发出鬼哭般的呜咽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和一种令人汗毛倒竖的静电酥麻感。
峰顶唯一平坦的空地中央,沈凌霄拄剑而立。
他身上的衣袍早已在狂暴的罡风和逸散的电流下碎裂成缕,露出精悍却遍布新旧伤痕的上身。那张犹带稚气的脸庞上,此刻再无半分少年意气,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坚毅与…痛苦!深可见骨的眉心处,一道半尺长的暗金色剑形骨痕,正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闪烁、跳动!每一次跳动,都引动着他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、细微却密集的“咔嚓”声,仿佛随时会碎裂!
在他身体周围,七柄形制古朴、剑身布满裂痕的断剑,按照玄奥的方位深深插入地面,剑柄微微震颤,发出低沉的、如同悲鸣般的剑吟。这是沈家耗费巨资、从各处搜罗而来的残存古剑,布下的简陋“引雷剑阵”!
“呃…啊——!”沈凌霄猛地仰天嘶吼,声音被狂暴的风雷撕得粉碎!他双手死死握住手中那柄唯一完整、却同样布满裂痕的黑色重剑“沉岳”的剑柄,将全身的力量、意志,连同眉心血脉中那躁动欲狂的剑骨本源,不顾一切地灌入剑身!
嗡——!
沉岳重剑发出刺耳的嗡鸣,漆黑的剑身瞬间亮起刺目的暗金光芒!一道凝练如实质、带着不屈战意的暗金色剑气,如同逆流而上的狂龙,悍然刺入头顶那翻滚沸腾的雷云之中!
轰咔——!!!
仿佛被彻底激怒!云层深处积蓄的毁灭之力找到了宣泄口!一道水桶粗细、惨白刺眼到极致的恐怖雷柱,如同天神的裁决之矛,撕裂层层铅云,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,朝着峰顶那渺小的人影,轰然劈落!速度之快,超越了凡俗的认知!
目标,直指沈凌霄眉心那疯狂跳动的剑骨本源!
“引…引下来了!”峰下远处,负责警戒的几名铁卫脸色煞白,浑身颤抖,几乎要瘫软在地!那毁灭的雷威,隔着如此之远,都让他们灵魂冻结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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