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箫自己响了。
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又像是直接钻进脑子里。谢清歌的手在抖,她想把箫压下去,可那股力道不是来自她,也不是来自风,而是整片星海都在跟着震动。
我睁眼。
眼前全是灰白的光流,像旧纸片在风里翻。那些画面一闪而过——药摊前数铜板、西市布行炸成火球、青楼后巷倒卖情报……但顺序全乱了。有些事我没做过,有些地方我根本没去过,可它们硬塞进来,逼我承认那是我的过去。
“别看!”黑袍人低喝。
我闭眼,耳朵却听得更清楚。箫声越来越亮,女人的吟唱带着回音,一句听不懂的词反复重复。脚下的浮台开始晃,像是踩在快崩塌的冰面上。
我知道不对。
这不是攻击,是召唤。
有人想用这些假记忆当钥匙,打开我身体里的东西。
我冲过去,一把抓住谢清歌的手腕。她的手冷得像铁,指尖掐进了箫管边缘。她眼睛睁着,瞳孔却失了焦,整个人像是被那声音抽走了魂。
“不是你!”我吼,“别认主!”
她咬牙,牙缝里渗出血丝,但没松手。我能感觉到她还在撑,可再撑下去,经脉会先断。
头顶雷云动了。
一道电弧劈下来,打在雷角上。它自己飞出去,在空中划出半圈,青紫色的光连成网,罩住我们三人。下一秒,数据洪流猛地聚拢,化作一头巨龙,头朝下撞向护盾。
轰的一声,整个星海震了一下。
护盾裂了口子,像玻璃被砸出蛛网纹。那条龙没停,继续往下压,龙眼里浮现出一张脸——玄霄子的半张脸,嘴角挂着笑,嘴唇没动,声音却传进耳朵:“容器,该归位了。”
我反手摸腰,七个药葫芦晃了晃。六个空的,一个装糖豆。我捏起一颗塞进嘴里,嚼了几下。甜味在舌尖散开,脑子清醒了一瞬。
这具身体是假的,记忆是残的,但疼是真的,累也是真的。
我还活着,那就还能动。
雷角撑着护盾,电流不断窜上手臂。我靠着这股麻劲儿站稳,转头看黑袍人。他一直没说话,站在我们身后半步,锈剑插在地上,左手按着剑柄。
他抬头看了我一眼。
那一瞬间,我懂了。
他要动手。
我刚想拦,他已经抬手,握住剑柄,猛地往自己心口扎了进去。
没有血喷出来。
反而有一串金光从伤口往外冒,顺着剑身往上爬,最后在剑脊凝成一个字——“逆”。
那字一出现,时间像是卡了一下。
然后它离剑而出,化作一道红光,直劈龙首。
巨龙炸开,脑袋当场碎成无数代码碎片,四散飞溅。剩下的身子还往前冲,撞在护盾上,被弹进远处星流,激起大片波澜。
护盾撑住了。
我也松了口气。
可再回头看黑袍人时,他的左臂已经开始变透明。皮肤像信号不稳的画面,边缘闪着蓝光,手指头第一个消失,接着是手掌,慢慢往胳膊上爬。
他把剑拔出来,重新插进地里,靠剑站着,没吭声。
谢清歌瘫坐在地上,箫横在腿上,手还在抖。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指,又抬头看我,嗓音哑得不像话:“它刚才……想把我带走。”
我说:“没得逞。”
她扯了下嘴角,算是在笑。
我走过去捡起雷角。它烫得厉害,表面雷纹几乎看不见了,像是烧过了头。我把它收回腰侧,顺手扶了把谢清歌。她借力站起来,脚一软,差点跪下,我赶紧架住她肩膀。
“还能走吗?”我问。
“能。”她说,“只要你不让我吹箫。”
我没接话,转头看黑袍人。
他左臂的数据化已经到了肘部,整条胳膊只剩个轮廓。他察觉到我的目光,抬起还能动的右手,拍了拍剑柄:“没事,这点代价,早算进去了。”
“你到底是谁?”我问。
他没回答,只说:“你们往前走,我在后面断后。”
“你这样走不了。”
“我不用走完。”他说,“只要你们能走就行。”
我盯着他看了几秒,没再问。现在不是刨根的时候,我能信的只有眼前的事——他还站着,还能拿剑,那就够了。
我们重新往前挪。
通道还在,两边妖灵退得干干净净,中间空出一条路。尽头那个影子没动,也不大,但越靠近越让人心里发毛。我知道那是下一个阵眼,也可能是玄霄子藏得更深的一块残识。
走到一半,地面又震了。
这次不是脚下,是头顶。
刚才裂开的规则缝隙还没合上,灰白数据再次涌出,比之前更急。它们没再组成龙形,而是像雨一样往下落,每一滴都带着画面。有我蹲药摊的样子,有谢清歌在青楼弹琴的背影,还有赵铁柱抱着泔水桶傻笑的脸。
这些不是假的。
可它们被剪碎了,拼错了位置,加了不该有的台词。赵铁柱明明死在炼器坊,画面里却在叫我师父;谢清歌从没进过仙门内殿,影像里她却跪着给玄霄子奉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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