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时刚过,风从地缝里钻出来,带着一股铁锈味。
萧云谏靠在石壁上,闭着眼。他的呼吸很轻,像是睡着了,但手指一直搭在剑柄上。凤昭站在他左边,刀没入鞘,火苗在刀刃上跳了一下。含秋坐在右边,手放在箜篌弦上,一动不动。
他们谁也没说话。
刚才那一幕还在眼前——夜枭的幻象、三方对峙、人群散开时的眼神。那些话不是空穴来风,是有人在背后动手脚。现在安静了,可裂痕已经留下。
萧云谏知道,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。
他等的就是这一刻。
每到子时,他都会听到那句话。只一句,不多不少。过去两年,这句话救了他七次,也让他避开了三次杀局。他知道这声音不会骗人,因为它从来不说原因,只说结果。
脑袋开始发烫。
像有根针从太阳穴扎进去,直通脑心。
来了。
一道低语在他脑子里响起:
**“盟心将变,信者反刃。”**
声音落下,一切恢复平静。
他睁开眼,瞳孔缩了一下。
凤昭立刻察觉:“听到了?”
他点头:“不是外敌,是内部出事。有人会背叛,但不是他自己想叛。”
含秋抬头:“你是说,被人控制了?”
“有可能。”萧云谏看着地缝,“也可能是被换了身份。总之,这个人我们认识,还信得过。”
凤昭冷笑:“那就等他动手。我不怕人杀人,就怕人藏在后面捅刀。”
“不能等。”含秋拨了下琴弦,“我可以布‘心音阵’,谁说谎,弦就会响。”
萧云谏摇头:“不行。你一布阵,对方就警觉了。我们现在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,让他自己露马脚。”
三人沉默。
远处传来脚步声。
是一队寒山弟子走来,领头的是个年轻男子,穿着玄色劲装,腰间佩剑。他走到三人面前,抱拳行礼:“奉命接管西侧哨岗,请萧师兄指示。”
萧云谏没动。
那人站得笔直,声音平稳,表情自然。一切都对,可就是哪里不对。
含秋忽然低头。
她的手指停在一根弦上。
那根弦,刚才自己震了一下。
她没弹,也不是风吹,是它自己动了。
她说:“刚才……有人撒谎了。”
凤昭眼神一冷,立刻转身看向来人。
萧云谏抬手拦住她。
“别动。”他说,“别让他知道我们发现了。”
空气一下子紧了。
那人还在笑,笑容很熟。他是萧云谏三年前带下山历练的师弟,叫林沉舟。那时候他受伤发烧,是萧云谏背他回来的。后来他在宗门大比进了前十,师父还夸他有前途。
可现在,这个人不对。
萧云谏盯着他脚下。
影子落在地上,歪了一下。
不到半息就正了,快得几乎看不见。但那一瞬,弦又震了。
同一根。
同一个频率。
就是他。
萧云谏缓缓抬起手,指尖轻轻搭在青霄剑柄上。
剑未出鞘。
但他已经锁定了目标。
那人还在笑,语气恭敬:“师兄,是不是出了什么事?需要我做什么?”
萧云谏没答。
他记得林沉舟的习惯——每次说话前会先抿一下嘴。这个人没有。
他还记得,林沉舟左耳垂有个小痣。这个人没有。
很多细节拼在一起,就成了真相。
“放下兵器。”萧云谏开口,声音很平,“跪下。”
那人一愣:“师兄,你说什么?”
“我说。”他往前一步,“放下兵器,跪下。”
对方的手慢慢移向腰间。
含秋十指扣住琴弦,随时准备弹奏。凤昭的刀燃起火苗,火光映在她脸上,冷得像冰。
那人笑了。
不是林沉舟的笑容。
嘴角拉得太开,眼角没有纹路。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笑,像是别人教他怎么笑,但他没学会。
他说:“师兄,你怎么了?不认识我了吗?”
萧云谏不答。
他只盯着那双手。
右手拇指在剑柄上来回摩挲,是习惯性动作。但林沉舟用剑,惯用左手。
这不是他。
“最后说一次。”萧云谏的声音低了,“放下兵器,跪下。”
那人站得更直了。
“我是奉命来交接防务的。”他说,“你要是不信,可以去问执事长老。”
含秋冷笑:“那你报一下今日口令。”
那人顿了一下:“口令?我没有接到这个要求。”
“昨夜定的规矩。”含秋盯着他,“每队换防都要对口令。你说没有,那就是不知道。”
那人眉头皱起:“你们是不是搞错了?我只是来执勤的。”
凤昭低声说:“他已经露馅了。”
萧云谏没动。
他在等。
等一个动作,一句话,一个破绽。
只要他出手,就能当场拿下。
可如果他不动,就不能动手。这里是祭坛,不是刑堂。没有证据,伤了同门,只会让夜枭笑得更开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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