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云谏把最后一颗糖渍梅子放进袖袋时,天刚亮。他没回高台,转身往西荒深处走。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,他抬手按了下左眼尾的剑痕,那里还在发烫。
昨晚那句话一直在脑子里转。“剑不出鞘,心已染霜。”他当时站在原地没动,现在也想不明白。可他知道,不能再等了。
山谷在断崖下面,入口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。他进去后找了块平石坐下,背靠岩壁,闭上眼睛。
灵气乱得很,像被搅浑的水。他试着调息,但每次刚沉下去一点,就被外头的波动打断。他不急,坐正身子,从袖子里取出那颗梅子放在掌心。酸甜味慢慢散出来,他呼吸变得平稳。
画面开始浮现。
火云谷那一战,他一刀斩断敌人的手臂,血喷到墙上。皇城护驾,他挡在皇帝面前,剑尖挑飞三支暗箭。诛魔夜,他在雨里连杀七人,最后跪在地上喘气。还有那次和凤昭一起进引仙阵,两人手碰到的一瞬,心跳比打斗还快。
这些事一件件过,但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。以前他以为,强就是多杀人,快就是先出手。可现在回想,真正让他记住的,不是杀了谁,而是为什么出手。
他睁开眼。
“我不是为了杀人才拿剑的。”他说,“我是为了不让别人死。”
话出口的那一刻,体内的寒山剑心轻轻颤了一下。左眼尾的剑痕不再发烫,反而有点温热,像是有股暖流顺着经脉往下走。
他站起来,拔出青霄剑。
没有用招式,只是简单地往前一递。剑尖划过空气,声音很轻,不像以往那样带着破风声。他又收剑,再出,动作越来越慢,但每一剑都稳。
第三剑的时候,地上一块碎石突然跳起来,在空中转了个圈,又落回原位。
他没停。
继续练。起手望月,穿林追影,逆流斩波。三式连贯,中间不停顿。剑光贴着地面走,像水流过石头缝。旁边的枯草微微弯下,等剑过去才慢慢直起来。
第五遍时,他忽然停住。
这一剑没出完,只做到一半就定住了。可剑势还在,余力推着前方的空气往前涌,吹起了几片落叶。
他笑了下。
“原来如此。剑不在快,也不在狠。只要心里清楚自己要干什么,哪怕不出剑,剑意也在。”
他收回青霄剑,插回鞘中。
这时,崖顶传来脚步声。一个人拄着拐杖走下来,灰白胡子随风飘着,手里拎着个旧酒壶。
是玄霄。
他走到近前,看了眼地面那块曾跳起来的石头,又抬头看看萧云谏的脸。
“刚才那几剑,不是你以前的打法。”他说,“以前你是逼自己赢,现在是你知道自己能赢。”
萧云谏抱拳:“师父。”
“不用叫我师父。”玄霄喝了口酒,“你现在走的路,我已经跟不上了。”
“弟子只是想通了一件事。”萧云谏说,“剑不是用来杀人的工具。它是守东西的。守命,守信,守心。”
玄霄点点头,把手搭在他肩上。“你知道寒山历代掌门里,最强的是谁吗?”
“听说是开派祖师。”
“错。”玄霄说,“是最不起眼的那个二长老。他一辈子没杀过人,但没人敢动寒山一根手指。因为他站那儿,别人就知道——这地方有人守着。”
他顿了顿,看着萧云谏的眼睛:“你现在就是这样的人了。”
萧云谏没说话。
他知道,这不是夸奖,是责任。
玄霄拍拍他,转身要走。走了几步又停下。
“我回寒山了。”他说,“后方交给我,你放心往前走。”
“是。”
老头没回头,摆摆手,拄着拐杖慢慢往上爬。他的背影有点驼,但走得稳。
萧云谏站在原地,等那身影彻底消失,才重新看向远方。
黑线还在那里,横在天地之间,像一道未愈的伤疤。
他摸了下袖子,确认梅子还在。然后整了整衣领,束紧腰带。
迈出第一步时,脚边一块小石子滚了半圈,停住。
他没回头。
山路很窄,两边是陡坡。他一步步往下走,步伐不快,但没停。
风吹起他的墨发,剑形簪微微晃动。
青霄剑垂在身侧,剑鞘漆黑,映不出光。
他走到谷口,停下。
前方是一片废城遗迹,倒塌的墙根下长出新草。一只野兔从洞里探头,看了他一眼,蹦走了。
他抬脚,跨过门槛。
碎瓦在鞋底发出轻响。
三步之后,他忽然抽剑。
剑光一闪即收。
身后一块半埋入土的石碑裂成两半,缓缓倒下。
他继续走。
太阳升到头顶。
他翻过一座矮丘,看见远处有座古墓入口,封门石已经松动。
他停下,从袖中取出最后一颗梅子,看了看,放回去。
然后握紧剑柄,朝那边走去。
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落在干裂的地面上。
离墓门还有十步时,他听见里面有动静。
像是石头摩擦的声音。
他停下。
抽出青霄剑,横在胸前。
洞内漆黑,什么也看不见。
他往前迈了一步。
冷风从里面吹出来,带着一股铁锈味。
第二步。
地面有刻痕,歪歪扭扭,像是有人用兵器划出来的。
第三步。
他举起剑,剑尖对准黑暗深处。
里面的声音停了。
他吸了一口气。
抬起左脚,准备踏出下一步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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