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云谏的手伸到一半,空气突然凝固。
一道光幕无声升起,将凤昭隔在三步之外。她没有反抗,也没有说话,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。她的手还悬在半空,像被定住了一样。
大殿的地面开始震动。不是那种剧烈的晃动,而是很轻的、有节奏的波动,像是心跳。
四周的墙壁上浮现出无数符文,这些字不是刻上去的,是直接从石头里长出来的。它们闪着微弱的紫光,一圈圈扩散开来,最后全部涌向中央那把古剑。
古剑动了。
它缓缓转了个方向,正对着萧云谏。剑身上的紫气突然暴涨,形成一股无形的力量,把他拉进了某个空间。
这不是真实的大殿了。
他站在一片废墟中,周围全是烧焦的木头和断裂的石柱。远处有一道火墙,火焰的颜色是黑的。他知道这是哪里——寒山剑派覆灭的那一夜。
一个声音响起:“你来晚了。”
是师父的声音。
画面变了。师父倒在地上,胸口插着一把刀。他的嘴在动,但说的不是临终遗言,而是一句质问:“你真能守住吗?”
萧云谏没回答。他跪了下来,低头看着自己的手。这双手杀过很多人,也救过一些人,可还是没能守住最重要的东西。
“如果你有更强的力量呢?”那个声音又来了,“如果这把仙器能让你一剑斩尽魔修,你会用吗?”
眼前出现另一个场景。凤昭躺在血泊里,眼睛睁着,手里还握着双刀。赤焰倒在一旁,身上插满了箭。白芷被吊在树上,药囊散落一地。含秋的箜篌断成两截,琴弦缠在脖子上。
百姓的尸体堆成了山。魔火还在烧,天空是红的。
而他自己站着,手里拿着那把古剑,剑尖滴血。没有人靠近他,也没有人敢看他。
“这就是你要的结果?”那个声音说,“力量到了极致,却只剩你自己。”
萧云谏看着那个手持仙器的自己。那个人眼神冷,动作稳,走路时脚下不沾尘。像个神,不像个人。
他忽然笑了。
然后他走上前,抓住那个“自己”的手腕,反手一折。
咔的一声,虚影手中的剑断了。
“若失本心,纵有通天之力,也不过是另一把魔刀。”他说。
幻象碎了。
他回到了大殿。光幕还在,凤昭的位置没变。她依旧看着他,脸上没有焦急,也没有催促。
空中出现一个人影。看不清脸,只能看出是个老者的样子。他手里拿着一卷残破的竹简,站在古剑上方。
“百年前九洲动荡,强者争器,弱者遭殃。”他说,“我封自身于此,誓不认妄动贪念者。今日见你,破幻不怒,守心不移,确为本心之人。”
萧云谏抬头:“你是谁?”
“我是这把剑的记忆,也是它的意志。”老者说,“我要找的人,不是最强的,也不是最快的。是要一个能在绝境中依然选择‘护’而不是‘屠’的人。”
“你现在就是那个人。”
话音落下,古剑轻轻颤了一下。
老者继续说:“但最后一个问题,你必须答。”
萧云谏点头。
“若有一日,守护需你舍去所有,包括性命、名声、所爱之人,你可愿行?”
大殿安静下来。
萧云谏没有立刻回答。他看向光幕外的凤昭。她也在看他。两人之间隔着一层光,但视线对上了。
他说:“我不求舍去所爱。但如果命运逼到那一步,我愿代其承受。”
老者沉默了几秒。
然后他笑了。很轻的一个笑,像是放下了一件背了很久的东西。
“好。”他说,“持我者,非为称尊,而为镇劫。”
古剑开始发光。不是那种刺眼的亮,而是由内而外透出的温润紫光。它慢慢解体,化作一道流光,直冲萧云谏胸口。
没有疼痛。
只有一种暖意,从心脏位置蔓延到全身。像是冬天喝下一口热茶,从喉咙一直暖到指尖。
他的寒山剑心开始共鸣。两者融合的过程很自然,就像两股水流汇在一起,不分彼此。
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。
远古大战,天地崩裂。星陨坠落,砸穿大地。九洲分裂,生灵涂炭。有人举剑对抗天劫,最终力竭而亡。那把剑坠入地底,沉睡千年。
这些都是仙器的记忆。
最后一幅画面定格在现在。他站在大殿中央,凤昭在光幕外,古剑已消失不见。
他知道,那把剑已经在他体内。
老者的身影逐渐变淡。他最后看了一眼萧云谏,点点头,然后彻底消散。
大殿恢复平静。
光幕消失了。凤昭走了过来。她没有问发生了什么,也没有问他有没有拿到仙器。她只是看着他的眼睛。
“你的眼睛不一样了。”她说。
萧云谏抬手摸了下左眼尾的剑痕。那道金色痕迹还在,但现在里面好像多了点东西。不是颜色的变化,是感觉上的不同。
他站起身,深吸一口气。
体内的力量很稳,没有躁动,也没有压迫感。它就在那里,像呼吸一样自然。他知道怎么用,也知道什么时候该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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