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时的风从山谷往上吹,带着灰烬和雪的味道。萧云谏站在石阶上没动,青霄剑插在脚边,剑柄微微震了一下。
他的左眼尾开始发烫,像有火在烧。他知道这是听潮要来了。
脑袋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,只一句话:**“信者非友,言真者亡。”**
他睁开眼,呼吸变沉。
凤昭就站在旁边,伸手要去拿地上的信。那封信是赤焰的狼形坐骑叼来的,落在最下面一级台阶,封口处有个并蒂莲的印记。
萧云谏抬手拦住她。
“别碰。”
凤昭停住动作,看向他。
“怎么了?”
“信上有毒。”他说,“影泣散,九幽教的东西。”
凤昭低头看去。信封边缘有一层细粉,在夜色下泛着微弱的蓝光。她没再伸手,但掌心已经热了,凤焰随时能燃起来。
“谁送来的?”她问。
“不知道。”萧云谏盯着那封信,“但它出现在这里,不是偶然。”
他弯腰看了看,没有捡,也没有靠近。只是用剑尖轻轻挑起一角。粉末簌簌落下,在地上烧出几个小洞。
“这毒见空气就挥发,沾皮肤三息内麻痹经脉,七息断气。”他说,“但他们没直接杀我们,而是把毒留在信上——说明他们不想让我们死,只想让我们信。”
凤昭皱眉:“你是说……这是真的情报?”
“是。”萧云谏点头,“而且是重要到必须冒死送出的那种。”
“可为什么说‘言真者亡’?”
“因为说真话的人,活不下来。”他看着她,“有人被控制了,或者被威胁了。他送出这封信,就会死。如果我们拆了它,等于亲手把他推向绝路。”
凤昭沉默。
她想起刚才议事厅里的争执,想起药王谷长老的脸色,想起天音阁使者登记兵器时那一瞬间的迟疑。
现在又来一封信,落款是并蒂莲。
那是药王谷旧印的变体,三年前就被换了。现在还能用这个盖章的,要么是内鬼,要么是早就埋下的棋子。
“所以不能拆?”她问。
“也不能烧。”萧云谏说,“烧了,等于告诉对方我们知道危险。他们会立刻动手杀人灭口。”
“那怎么办?等?”
“查。”他说,“但不能靠别人递线索。谁主动来说什么,谁就是目标。”
凤昭懂了。
敌人想让他们自乱阵脚。一边放真消息引他们查,一边等着报信人暴露后杀掉。这样一来,既能除掉叛徒,又能加深三派之间的猜忌。
“所以我们得反过来。”她说,“不接招。”
“对。”萧云谏收回剑,“他们怕的是真相曝光,但我们怕的是牵连无辜。所以这次查,必须悄无声息。”
凤昭点头。
她往后退了半步,双刀仍挂在腰间,但手已经松开。她不再看那封信,而是抬头看向山城的方向。
灯火还在亮着。守卫换岗的声音隐约传来。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。
可她知道,不一样了。
刚才还只是怀疑内部有问题,现在是确认了——有人正在拼命往外传消息,而这个人,马上就要出事。
“从哪开始?”她问。
“先找最后一个见过这枚印记的人。”萧云谏说,“三年前换印的时候,经手的只有药王谷三位长老和两位执事。现在其中一人已经死了,剩下四个都在名单上。”
“你有名单?”
“有。”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玉简,“昨晚整理的。本来是为防万一,现在正好用上。”
凤昭看了他一眼。
“你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?”
“不是想到。”他说,“是每次听潮之后,我都记下来。有些话当时不懂,后来才明白意思。比如三个月前那句‘灯下无影,言出即焚’,我现在才知道是在提醒我别信密报。”
凤昭没说话。
她突然觉得有点冷。
以前她以为自己最了解战场,知道怎么排兵布阵,怎么预判敌人的行动。但现在才发现,这场仗不在外面,而在里面。
一个不小心,就会伤到自己人。
“你说。”她低声问,“如果最后查出来的是我们认识的人呢?”
萧云谏看着她。
“那就按规矩办。”他说,“证据确凿,逐出联盟。但不会让他死。”
“你能保证?”
“不能。”他摇头,“但我能拦。”
两人对视片刻。
风卷着灰烬从台阶下飘过,扫过那封染毒的信。粉末又被吹起一点,在空中闪了一下蓝光。
萧云谏忽然蹲下身,用剑鞘在地上划了一道线。
“从今天起,所有新线索,必须有两个以上独立来源交叉验证。”他说,“谁单独来报,谁先隔离观察。”
“包括白芷?”
“包括所有人。”
凤昭点头。
她转身准备走,却又停下。
“你知道吗?”她说,“刚才那一刻,我以为你要让我烧了它。”
“我也想过。”他说,“但那样太简单了。他们会再送一封,换个方式,换个人。只要我们还怕,他们就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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