邺城袁府,立于议政厅两侧的灯台烛火摇曳,映着桌案前、袁谭凝望传国玉玺的身影。高览和张合齐齐卸甲跪在阶下,沾满浮尘的铁衣、还挂着些许枯枝残叶。
“末将未能擒杀吕布,特来请死。”高览一手压膝,一手攥拳杵地请罪道。
“主公,看在高将军多年奋勇杀敌的份上,就给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吧!”张合同高览是手足至亲,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。
袁谭闻言,视线缓缓从传国玉玺上移开,颓废的说道:“不是本将军想要你的命,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,不该让那吕布逃脱。他这一去如同放虎归山,来日率军前来找我等复仇,那我们所做的一切,岂不是白费”?
“主公,我兄弟二人跟随您多年。战阵厮杀从未怕死过,若是那吕布胆敢前来,我们定要让他有来无回。”张合激昂的表态。
“主公,求您饶过属下一命,日后必当赴汤蹈火、在所不辞。”高览垂首恳求道。
“你们追到何处折返的?”袁谭转变了话题,事已至此杀了高览也无用,反而会让自己的实力衰退。
“末将追至黑山附近折返。”高览先回答完,然后又继续补充道:“但是手下兵士还在继续追踪吕布的下落,如果有所发现,他们会即刻回报”。
袁谭深呼一口气,缓缓起身问道:“前往高干那边的人回来了么”?
“还未回返,但想来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了”。
“牢中的田丰、沮授呢?还不肯投降嘛?”袁谭继续问道。
“额,主公,他二人跟随袁公多年,一时半会想不开,也是情理之中。属下想来,只要多给他们些时间,主公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,那到时他们自然会真心归降。”田丰、沮授虽然平日里同张合、高览这两个武将交集较少,但他们同为翼州人,相互之间必然要留些情面。
“如今张杨已死,如果马腾、张鲁等人愿意配合于我的话,那就算他吕布不死,也断然不是我的对手。让我父亲去劝劝那两个老顽固吧!他们都是聪明人,会以大局为重的。”袁谭说道。
吕布坐下的赤兔马也身中一箭,经过连日的奔波,终于驮着吕布逃脱了追兵。而吕布身上三处箭伤虽然不致命,但长时间的奔波、躲藏,让他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伤口。其实就算他有时间,在无医无药的状态下,他又能怎样呢?就算他吕布够猛、够狠,想用烧红的七星刀灼焦伤口,可他连起火用的家伙都没有。好不容易逃出了虎穴,又将独自面对这无解的绝望。
“老伙计,上一世我就负了你,这一世,恐怕我们又走到头了。”吕布滚下马背,靠着一棵大树、无比惆怅的说道。
赤兔马突然屈膝,温顺地卧倒在他身旁。
“连你,也要可怜我吗?”吕布苦笑道。
赤兔马蹄却轻轻勾住他手腕,用头蹭了蹭他的膝盖。
“你自去逃命吧!这天大地大,定有你的容身之处,我,走不动了。”
吕布额头冷汗直流,带伤状态下数日奔波,血肉之躯怎么经得住这般折腾。也得亏他是大汉第一神将,换做别人的话,估计早就命丧黄泉了。吕布的视野逐渐模糊,他突感天旋地转,只有耳畔沉重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异常清晰。那是赤兔马的喘息声,跟了他两世的战马,此刻正焦急的踱着步,不断的用马头触碰着吕布瘫软的身体。
当吕布正处在半昏半睡的状态时,突然觉得有一串冰凉、滴在自己的脸上。他艰难地抬起眼皮,晦暗的光线透过遮天蔽日的古木,他迷迷糊糊的看到一颗硕大的红色马头,正张着往下淌水的大口。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里,不光映着吕布虚弱、颓废的模样,更有一片独属于它对吕布的那份、深不见底的温柔。
“老,老伙计,”吕布张了张嘴,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,“你,你还在!”说完,他用尽臂力,抬起手轻轻安抚着焦躁的赤兔马。
那匹骄傲的、曾陪他踏破敌阵、睥睨千军的赤兔马、见吕布苏醒过来,欢快的嘶鸣了一声,然后它叼着一条手臂粗细,长近六尺长的死蛇甩到吕布面前。然后无不得意的扭动着马头,围着吕布四周来回踱步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、和自嘲猛地冲上吕布心头。败军之将,穷途末路,竟然要靠一匹马来苟活下去。自己这个天下第一,怎么会活到如此窝囊的地步。
“呵!你,”吕布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干裂的嘴唇沁出血珠,“多谢了”。
吕布从靴囊中抽出七星刀,干净利索的抽掉蛇皮,然后抓着血肉模糊的蛇肉,生生的塞到口中、强压着血腥味大口咀嚼吞咽起来。行军打仗,生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,对于古人来说司空见惯。只有先填饱肚子不被饿死,才配谈吃了不洁的食物造成的后果。
吕布将蛇肉切开几块,然后送到赤兔马嘴边说道:“这是你的那份,咱们一起活下去,然后回晋阳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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