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浩那绝望的嘶吼声,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,在走廊里被拖拽着,渐渐变调,最终被KTV喧嚣的背景音乐彻底吞没。
仿佛他从未存在过。
包厢里,死寂得可怕。
那扇被暴力推开的大门,此刻敞开着,像一个沉默的伤口。
先前所有的狂欢、炫耀、吹捧,都成了此刻这片死寂的注脚,显得无比滑稽。
陈幼凝僵在原地。
张浩被拖走时那双充满血丝、满是绝望的眼睛,成了烙印在她视网膜上的最后一帧画面。
她浑身的力气,仿佛都被那一声声远去的哀嚎抽干了。
她完了。
她精心编织的,通往上流社会的美梦,碎了。
不。
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,毫不留情地,连带着她本人一起,揉成了一团垃圾。
恐惧。
无边的恐惧,像冰冷的海水,从四面八方涌来,淹没了她的口鼻,灌进了她的肺里,让她无法呼吸。
她不能就这么完了!
求生的本能,在她的瞳孔里,点燃了最后一点疯狂的光。
她猛地抬起头,视线穿过人群,死死地锁定了那个站在权力风暴中心,却依旧平静如初的男人。
公玉谨年。
她曾经的猎物,她鄙夷的对象,她用来彰显自己身价的踏脚石。
现在,他是她唯一的,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陈幼凝踉跄了一下。
脚上的高跟鞋,此刻成了最别扭的刑具。
她不管不顾,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,跌跌撞撞地,朝着公玉谨年冲了过去。
周围的同学,像躲避瘟疫一样,下意识地给她让开一条路。
“噗通!”
一声闷响。
在所有同学惊骇的目光中,江城大学曾经高高在上的校花,陈幼凝,双膝一软,重重地跪在了公玉谨年的面前。
她身上的红色紧身连衣裙,因为这个动作而皱成一团,昂贵的丝袜在粗糙的地毯上磨出了狼狈的口子。
她顾不上这些。
她伸出颤抖的双手,想要去抓公玉谨年的裤腿,却又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,因为畏惧而缩了回来。
“谨年……”
她的声音,嘶哑,破碎,带着浓重的哭腔。
“我错了……我真的错了……”
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,糊了她一脸,冲花了她精致的妆容,露出了底下苍白而惊恐的皮肤。
“求求你……求求你跟慕容小姐说一声,放过张浩吧……放过他爸爸吧……”
“他就是个傻子,他什么都不知道……都是我的错!是我鬼迷心窍!是我嫉妒你,是我撺掇他这么做的!”
她把所有的罪责,都揽到了自己身上。
因为她很清楚,现在只有公玉谨年,只有他的一句话,才能决定他们的生死。
“只要你肯开口……我什么都愿意做!什么都愿意!”
她卑微地仰着头,泪眼婆娑地看着他。
“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!让我给你当牛做马,让我去死……都可以!求求你了……”
她一边哭喊,一边开始用力地磕头。
“砰!”
“砰!”
“砰!”
额头撞击地毯的声音,沉闷,却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。
包厢里的同学,一个个脸色发白,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卑微的陈幼凝。
那个平日里眼高于顶,连正眼都懒得看他们一眼的校花,此刻,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。
不。
比狗还不如。
公玉谨年低着头。
他看着跪在自己脚边,哭得涕泪横流,狼狈不堪的女人。
她的头发乱了,妆花了,尊严碎了。
再也没有半分初见时,那种精心包装出来的清纯和傲慢。
他的神情,很平静。
平静到近乎冷酷。
他的脑海里,没有怜悯,也没有报复的快感,只是不受控制地,闪回了另一个画面。
那是不久前。
学校的二食堂。
陈幼凝当着所有人的面,说出了那句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。
“撒泡尿照照你自己,你配得上我吗?”
周围,是窃窃的私语和压抑的哄笑。
而现在……
公玉谨年缓缓地,将视线从回忆里抽离,重新落回到眼前这张布满泪痕的脸上。
他看着她,缓缓地,问出了一句。
“配吗?”
声音很轻。
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。
陈幼凝的哭声,戛然而止。
她猛地抬起头,对上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。
那里面,没有恨,没有爱,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。
只有一片……虚无。
她忽然明白了。
从始至终,他都没有把自己当成过对手。
她所有的算计,所有的炫耀,在他眼里,都不过是一场……可笑的,幼稚的,独角戏。
公玉谨年没有再说话。
他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。
他只是伸出手,在身旁慕容曦芸的手背上,轻轻地,拍了两下。
一个很轻柔的动作。
慕容曦芸立刻就明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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