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玉谨年是算着时间来的。
他手里没拿任何东西,既没有鲜花也没有补品。在苏母那种人面前,任何物质上的表示都会被曲解成自不量力,然后沦为新的笑柄。
他只是想亲眼确认一下苏念卿的状况,顺便,让某些人把戏唱足。
刚走到VIP病房区的走廊拐角,一阵刻意拔高的男声就钻进了耳朵。
“伯母您放心,钱不是问题!我已经跟家里说好了,先调一个三千万的备用金过来,保证念念的治疗不会有任何耽搁!”
声音的主人公玉谨年有印象,正是资料里那个油头粉面的林浩燃。
他转过拐角,果然看到了那副精心排练过的场面。
林浩燃西装革履,头发用发胶固定得能反光,手里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蓝色妖姬,旁边还跟着个提满了各种燕窝海参礼盒的助理。
他正对着苏母,脸上挂着一副“我为爱情倾尽所有”的慷慨表情,音量控制得不大不小,刚好能让整个楼层的活人都听见。
“而且我已经托我爸,动用慕容集团的关系,联系上了瑞士洛桑医院的汉斯教授!那可是全球顶尖的血液病专家,只要他肯出手,念念的病肯定有希望!”
林浩燃说得慷慨激昂,仿佛他不是在谈论病情,而是在发表竞选总统的演说。
苏母站在他对面,那张原本写满焦虑和刻薄的脸,此刻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菊花。
她双手交叠在身前,不停地点头,看林浩燃的样子,不像是看女儿的追求者,更像是看一尊行走的财神爷。
“哎哟,林少,真是太谢谢您了!您对我们家念念真是……真是没得说!我们念念能认识您,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!”
就在这时,林浩燃“不经意”地一转头,看到了几米外的公玉谨年。
他先是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,随即,那份惊讶迅速转化成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。
“哟,这不是公玉同学吗?你也来看念念?”
他故意走上前几步,用身体挡在了公玉谨年和病房门之间,那副架势,活脱脱一只护食的公鸡。
苏母也顺着他的方向看过来,当她看到公玉谨年两手空空,穿着一身平平无奇的休闲装时,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,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嫌恶和不耐烦。
“你来干什么?”她的声音又冷又硬,和刚才判若两人。
公玉谨年没理她,只是平静地看着林浩燃。
好家伙,这演技,这台词,这舞台调度,不去横店领盒饭都屈才了。
公玉谨年内心毫无波澜,甚至有点想笑。
他现在看林浩燃,就和一个满级大佬看新手村门口叫嚣的野怪一样,连动手的欲望都没有,只想看看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样。
“公玉同学,来看望病人,心意是好的。”林浩燃清了清嗓子,表演欲彻底上来了,
“但有些时候,光有心意是没用的。你看看念念现在的情况,她需要的是什么?是全球最好的医疗资源,是几千万上千万的治疗费用!”
他每说一个数字,就把下巴抬高一分,用鼻孔对着公玉谨年。
“这些,你能给吗?你一个还在读书的学生,连自己的生活费都得靠奖学金吧?你来这里,除了给念念增加心理负担,让她胡思乱想,还能做什么?”
他的话像一把把钝刀子,一下下往人身上捅,专门挑最羞辱人的地方下手。
周围路过的病人家属和护士,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,纷纷投来好奇的探寻。
苏母见状,立刻挺身而出,当起了最佳捧哏。
“林少说得对!”她上前一步,直接站到公玉谨年面前,像个老母鸡一样张开手臂,把他和林浩燃彻底隔开,
“公玉谨年,我拜托你,算我求求你,你放过我们家念念行不行?她现在病得这么重,经不起你折腾!你已经不是她那个世界的人了,就别再来打扰她了!”
这番话,说得声泪俱下,仿佛公玉谨年是什么纠缠不休的恶人。
公玉谨年看着眼前这对唱双簧的活宝,心里那点仅存的耐心,也快被磨光了。
他觉得,自己不是来看病人的,是来看猴戏的。
他什么都没说,只是静静地站着,这份平静,在林浩燃看来,却是无能为力的表现。
这极大地满足了林浩燃的虚荣心。
他觉得火候差不多了,故意推开半扇病房门,大声喊道:
“念念,你看,我来看你了!别担心,有我在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!”
随着房门被推开,公玉谨年终于看到了病床上的那个身影。
苏念卿就躺在那里,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,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小圈轮廓。
她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,但五官依旧是记忆中那副清丽柔和的模样。
一头乌黑的长发铺在枕头上,衬得那张小脸愈发脆弱。
也许是听到了外面的争吵,她缓缓睁开了眼。
那是一双干净得过分的浅褐色眼眸,此刻蒙着一层水汽,写满了不安、焦急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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