祭坛崩毁后的尘埃缓缓沉降,如同给这座沉寂了万年的地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薄纱。空气中弥漫着石粉的呛人气味,混杂着亡灵湮灭后的淡淡硫磺味,以及一种更深层、更古老的、如同打开尘封古籍般的陈腐气息。衔尾蛇石雕的残骸散落一地,那些猩红的宝石碎片失去了光泽,如同干涸的血痂。
叶莽和卡鲁站在祭坛原址露出的阶梯入口前。入口并不宽阔,仅容两人并行,向下延伸的阶梯被深邃的黑暗吞噬,看不到尽头。与上层大殿粗犷、邪异的风格截然不同,这阶梯的材质是一种温润的、泛着淡淡青光的黑色玉石,触手冰凉。阶梯两侧的墙壁上,镶嵌着一种会自发微光的乳白色萤石,光线柔和而稳定,驱散了令人不安的黑暗,却更添几分幽深静谧。
“叶先生,这下面……”卡鲁压低声音,眼中充满了警惕。作为久经沙场的战士,他对未知环境有着本能的谨慎。阶梯深处传来的那股若有若无、却让他体内火焰斗气都微微悸动的威压,令他不安。
叶莽没有立刻回答。他蹲下身,用手指轻轻拂过阶梯边缘一个模糊的刻痕。那刻痕的线条流畅而古老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味。他的见闻色霸气如同最精细的触须,缓缓向下探去。反馈回来的信息很奇特:没有活物的气息,没有陷阱的能量波动,只有一种沉淀了无尽岁月的沧桑,以及那股吸引着他的、如同血脉共鸣般的淡淡龙威。这龙威极其稀薄,却异常精纯、高贵,与他体内的青龙之力同源,却又有些微妙的差异,更偏向于……厚重与大地。
“没事,下面没活物,有点……老东西的气息。”叶莽站起身,拍了拍手,“走吧,下去看看。这石头台阶挺滑溜,小心点。”
他当先迈步,踏上了玉石阶梯。靴底与玉石接触,发出清脆的“嗒、嗒”声,在绝对寂静的阶梯中回荡,传得很远。卡鲁深吸一口气,紧随其后,双拳紧握,斗气在体内缓缓流转,以备不测。
阶梯呈螺旋状向下延伸,坡度平缓。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,估摸已深入地下百米,周围的空气反而变得清新起来,带着一丝淡淡的、类似檀香和金属混合的奇异香气,驱散了上层的腐朽味。温度也恒定在一个凉爽宜人的程度。墙壁上的萤石光芒似乎更亮了一些,映照出墙壁上开始出现的图案。
起初只是一些简单的、流畅的云纹和水波纹。渐渐地,图案变得复杂、恢弘。壁画出现了!
左侧的壁画,描绘着浩瀚无垠的星空,星云旋转,银河璀璨。右侧,则是苍茫的大地,山川起伏,江海奔流。壁画的手法极其高超,并非简单的颜料涂抹,而是某种嵌入玉石内部的、会自发微光的矿物细丝勾勒而成,历经万年,色彩依旧鲜活,充满了动感和磅礴的气势。
叶莽放慢了脚步,目光被壁画吸引。接下来的画面,让他这个神经大条的家伙也微微动容。
壁画的主体,变成了龙!并非西方那种长着翅膀的大蜥蜴,而是与他变身时形态极为相似的——东方神龙!鹿角、蛇身、鱼鳞、鹰爪……只是壁画上的神龙更加庞大、威严,形态也略有不同,有的通体青色,驾驭风雷;有的赤红如火,口吐烈焰;有的玄黑如墨,翻江倒海;有的洁白如雪,冰封万里……它们遨游于九天之上,潜行于九地之下,行云布雨,执掌自然法则,是天地间当之无愧的主宰!
“这是……龙?好多不一样的龙!”卡鲁也看呆了,他从未见过如此众多、如此神骏的龙族形象,这完全颠覆了他对“龙”的认知。
壁画继续延伸,描绘着龙族与各种强大生物(有些形似巨人、有些如同山岳般的巨兽)共同治理大地的场景,一片祥和。但紧接着,画面陡然一变!天空裂开巨大的缝隙,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陨石坠落大地,无数扭曲、狰狞、散发着邪恶气息的魔物从裂缝中涌出!龙族与那些强大生物奋起反抗,与魔物展开了惨烈无比的战争!画面充满了断肢残骸、崩碎的山河、陨落的星辰,惨烈程度令人窒息。
“诸神……黄昏?”卡鲁喃喃道,他想起了阿尔伯特大师曾提过的上古传说。
战争的结局似乎是两败俱伤。魔物被击退,裂缝被封印,但大地已满目疮痍。壁画最后的部分,描绘着残存的龙族和那些强大生物,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,各自选择了沉睡或离开,将修复世界的重任交给了新生的、渺小却充满潜力的人形种族……
壁画到此戛然而止。
叶莽站在最后一幅壁画前,沉默了许久。壁画上,一条伤痕累累的青色巨龙,回首望了一眼破碎的山河,然后义无反顾地投身进入一个巨大的、散发着混沌气息的漩涡之中。那巨龙的形态,与他血脉深处的某种记忆碎片,产生了强烈的共鸣。
“原来……俺们家老祖宗,还干过这么牛逼的事儿?”他摸了摸下巴,嘀咕道,“打群架也不叫上俺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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