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下实验室的阴冷尚未从骨缝间消散,那具与苏茗面容无二的克隆体在培育舱中颤动的眼皮,像两片濒死蝴蝶的翅膀,在庄严的视网膜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。然而,还未等他从这“克隆疑云”的震撼中理清头绪,一系列更诡异、更深入骨髓的发现,便如同连环重锤,狠狠砸向了他和苏茗本就摇摇欲坠的认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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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实验室的角落里,一台被临时接驳能源的便携式脑部扫描仪,正对着刚刚结束初步生命体征检测的一号克隆体(暂编号C-Su01)头部,发出细微的嗡鸣。屏幕上,彩色的神经元活动图像如同诡谲的星云,以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模式闪烁着。
“庄医生,你看这里。”一位戴着厚重眼镜、被庄严秘密请来的神经电生理学专家陈博士,指着屏幕上一簇异常活跃的脑区,“海马体及周边颞叶内侧的活动模式……与苏茗医生本人的基准扫描数据,相似度高达92%。这几乎可以确认,存在记忆相关的神经编码基础。”
苏茗站在一旁,脸色苍白如纸。听到自己的名字与那个浸泡在营养液中的“自己”紧密相连,她感到一阵眩晕。那是她的记忆?被以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,编码、复制,然后……植入?
“但是,”陈博士话锋一转,指尖在控制板上快速滑动,调出了另一组对比数据,“问题在这里。你看这些离散的、强度极高的放电峰簇,它们穿插在主体记忆模式之间,像是……后来强行嵌入的。”
屏幕上,代表异常活动的红色光点如同恶性的癌细胞,在代表“苏茗”的蓝色记忆背景上灼灼燃烧。
“能解析出这些‘嵌入’信号的内容吗?”庄严的声音低沉而沙哑,他感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伦理深渊的边缘,向下窥探。
“非常困难,这涉及到记忆的‘解读’,目前的科技远远达不到。”陈博士推了推眼镜,镜片后的目光凝重,“不过,我们可以进行生物标记物追踪。这些异常放电区域,检测到了高浓度的特定神经蛋白修饰,以及一种……我们从未见过的信使RNA序列。这种修饰模式和RNA序列,像是一种‘标签’,或者说是‘搬运’痕迹。”
“‘搬运’痕迹?”苏茗喃喃重复,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。
“通俗点说,”陈博士试图用更易懂的方式解释,“就像有人从一栋完整的建筑(指向苏茗)里,复制了某些房间的布局和内容(基础记忆),但在将这些内容搬运到另一栋新建建筑(指向C-Su01)的过程中,不仅原样复制,还混入了一些来自……其他地方的家具有装饰(异常记忆片段)。我们现在检测到的,就是‘搬运’过程中使用的特殊‘包装材料’和‘物流编码’留下的痕迹。”
2
就在这时,庄严的加密通讯器轻微震动。是彭洁发来的信息,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和一张模糊的图片附件:
【彭洁】:庄医生,核对林晓月提供的部分原始数据时,发现一个被多次加密的关联条目,指向一份二十多年前的志愿者档案。刚破解,你……最好有个心理准备。图片.jpg
庄严点开图片。那是一份陈旧表格的扫描件,标题是“生殖医学中心——卵子捐赠志愿知情同意书(科研用途)”。捐赠者签名栏里,那个娟秀却又带着一丝决绝的签名,像一把烧红的匕首,刺穿了他的瞳孔——
彭洁。
日期是:二十三年零四个月前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庄严猛地抬头,看向屏幕上海马体区域那些刺眼的红色光点,再看回手机上彭洁的签名。一个荒谬而恐怖的联想,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炸开。
彭洁……不仅仅是知情者和证据收集者?她……曾经是参与者?她的遗传物质,是否也以某种形式,融入了这个庞大而黑暗的实验计划?那些被植入克隆体的、来源不明的记忆碎片,是否也与她有关?
信任的基石,在这一刻发出了清晰的碎裂声。他下意识地看向苏茗,发现她也正望着他,眼中是同样的惊骇与难以置信。他们这个脆弱的调查同盟,在真相的狂风暴雨中,正变得岌岌可危。
3
“尝试进行深层潜意识映射刺激。”陈博士并未察觉庄严内心的惊涛骇浪,专注于眼前的仪器。他调整参数,对C-Su01施加了微量的特定频率电流刺激。
培育舱中,一直处于半休眠状态的C-Su01身体猛地一颤!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,连接在她太阳穴的电极捕捉到极其紊乱的脑波。
与此同时,旁边一台光谱分析仪的屏幕上,开始断断续续地跳出一些支离破碎的词汇和图像片段,这是通过分析脑电波与特定视觉皮层活动关联,进行的极其粗糙的“读图”尝试:
【碎片1】:一片晃动的视野……消毒水的气味…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模糊背影,胸口别着一支金色的钢笔……(图像清晰度低,但庄严的心脏骤然收缩——他父亲庄恕生前最珍视的,就是一支金色钢笔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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